却原来,谢文琼方才读兵法,想出来的这一计,不仅是针对孙雨亭,也是针对岳昔钧。若是岳昔钧以为四下无人,便有助来者的苗头,金吾卫便可将岳昔钧一并擒获。
然而,岳昔钧并未想到这层,只是为谢文琼瞒她之事在心中叹道:想来殿下竟然不是全然信我,也是,她若是全然信我,倒也不是谢文琼了。
岳昔钧心中倒不失落,只是莫名有些发笑,也不知笑些甚么。安隐前来帮岳昔钧捡起了剑,此时四更刚过,岳昔钧回房梳洗安睡,一夜无梦,不提。
翌日,岳昔钧晨醒,梳洗完毕,便问百濯道:“殿下可曾归来?还是回了公主府?”
百濯道:“回驸马,殿下不曾归来,也不曾回公主府。奴婢听闻殿下昨夜宿在宫中。”
岳昔钧点头,去膳厅用膳,只听得不远处人语声渐响,有人道:“寻本宫的晦气,也不晓得八字够不够硬!”
岳昔钧听得说话之人正是谢文琼,便朗声道:“何人敢寻殿下晦气?”
花|径之中转出一个人来,杏眼含嗔,粉面薄怒,正是谢文琼。这副生动面容将春日枝头粉白的花朵都衬得黯然失色,倒不是花太俗,而是花不言不语,甘做陪衬。
谢文琼道:“还能有谁?还不是本宫那些好兄弟。”
岳昔钧笑道:“殿下用过早膳否?”
“不曾。”谢文琼说着,走到了近前,和岳昔钧同往膳厅去。
岳昔钧道:“殿下莫要气坏了身子,先用膳罢。”
“还用你说?”谢文琼道,“为本宫侍膳。”
岳昔钧笑眯眯地道:“遵命。”
第31章 告御状公主心凄凄
今日的膳食吃到最后, 上来的是些香薷汤、龟苓膏等败火之食,想来是特意为谢文琼加做的。
岳昔钧在沉榆之前,为谢文琼盛了汤, 双手奉上:“殿下请用。”
谢文琼接来一试, 不烫不凉, 煞是满意。
谢文琼道:“过几日便是上巳节,祓禊宴饮之事,你只消跟着本宫便是。”
岳昔钧道:“是。”
谢文琼又道:“叫人给你做几套衣裳罢。”
岳昔钧道:“多谢殿下,臣叫安隐量体之后, 再交与缝人。”
谢文琼也不为难她, 道:“好。”
谢文琼又问道:“你的轮椅,可要换新?”
“不必, ”岳昔钧道,“还中用。”
又过了半日, 来人请谢文琼与岳昔钧入宫, 其时,谢文琼正在和岳昔钧一同在池塘边喂鱼,游鱼聚拢在岸边, 互相争食。
谢文琼向伴月道:“备车,押阿幺和孙雨亭。”
又问岳昔钧道:“驸马可要更衣?”
岳昔钧点头, 谢文琼便道:“那本宫在正堂候你。”
岳昔钧道:“劳殿下稍待。”
安隐帮岳昔钧换了外出的衣裳,推着岳昔钧和谢文琼汇合。谢文琼道:“驸马与本宫同车罢。”
岳昔钧笑道:“臣荣幸之至。”
岳昔钧拄着拐杖,被伴月搀上公主车舆,她头一次“登堂入室”,谢文琼惯会享受, 车中铺毯缀金,华贵非常。
岳昔钧坐定, 笑道:“臣如今才知甚么叫‘金玉满堂’。”
岳昔钧说“金”的时候,指了指车中点缀的金箔金饰,在说“玉”的时候,又摊掌往谢文琼的方向送了送。
谢文琼臊得很,小声道:“哪里学来这许多花言巧语,一点不把本宫的训教放在心上。”
岳昔钧一笑置之。
说了这一句,谢文琼又别扭地道:“原先不还问本宫‘玉乃至洁之物,殿下有何洁’么?今日怎又改口了?”
岳昔钧答道:“那是臣先时有眼无珠。”
谢文琼无话可说。
到了宫门,谢文琼有皇帝特准,不用下舆,车子便一直行至殿前。
岳昔钧在谢文琼身后下车,坐上了轮椅。伴月推她至殿中,便退下了。
岳昔钧要下拜行礼,皇帝叫“免”。
殿中上首坐着皇帝,太子、大皇子、三皇子等人按位次依次排坐,而谢文琼坐在另一侧,与太子平齐。岳昔钧的轮椅就在谢文琼的下首,而阿幺和孙雨亭跪在堂中。
皇帝道:“琼儿再把遇刺之事细细说来,父皇替你做主。”
谢文琼便道:“孩儿昨日去看百戏,正看到风火轮这一戏法,喏,正是这厮,便将‘乾坤圈’向孩儿丢来,孩儿幸得驸马相助,不然就要破相了!”
谢文琼接着道:“孩儿气不过,便亲自审了这厮,没想这厮满口胡言,说是孩儿指使他,后来又改口说是二皇兄指使,孩儿便糊涂了,是谁教这个半大娃娃说这些的?”
谢文琼气愤地道:“那时宫门已然下钥,儿臣本不想搅扰父皇,意欲今日再进宫禀明此事,谁知夜半这叫孙雨亭之人潜入驸马府中,要将这童子灭口。”
谢文琼瞪着谢文璠,质问道:“大皇兄,你可认得此人?”
谢文璠当即从椅子上翻身跪下,道:“此人确是儿臣府中门客,只是却不是儿臣所差。若儿臣真是不友之人,怎会露此破绽?望父皇明鉴!”
孙雨亭是大皇子门客这事,一查便明,因此谢文璠抵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