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画像拿出来时,吴媒婆暗暗观察,那木小姐的脸上不住流露出惊讶神色来,见状,吴媒婆不禁得意地暗笑几声,呵,这天下就没有她说不拢的亲事。
  来之前她早就打听好了,虽说钱家少爷的恶少名声全乡城都是榜上有名的,说服人嫁给他不容易,可平常人家的女子,尤其是这城外郊野的姑娘,却是从来都没见过钱少爷的,到她说亲时,只要拿出画像,却不说他具体是哪一户的少爷,只胡编家里是城里头做生意的,保准能将那木小姐骗过来,果不其然,如今这计策不就奏效了?
  画里头的公子眉宇疏朗,面如桃花,即使束着琉璃冠都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要不是听媒婆说他是男子,木雪定会以为,这是个绝色倾城的美人。
  只是,这样美貌的男子,家境又好,怎么会不娶妻,而来找她这个名声败坏的女人?
  木雪还是不信,摇头道,“婶子你别说笑,若是你说得句句属实,这少爷怎么还没娶妻,却非要找我呢?”
  唉哎,这姑娘,心思果然挺多,还真不好骗。
  吴媒婆有些棘手,短时间里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能继续胡扯道,“木小姐你是不知道,这少爷俊是俊,家里也富贵,可坏就坏在命格不好,出世时娘就去了,长成了也一直多病多灾的,好容易长到十五岁,月里又生了一场大病,看看活不成了,日里却过来一个道士,给了道符保住少爷的命时,又说是少爷命里头带灾,要想平安无事过这一生,只能挑个八字命理和少爷相克的,把少爷的命数压住。这不,那家的老爷访遍了全城的媒人,找八字能克住少爷的,这才找到木小姐你啊。”
  “唉,这说得倒是。”木母听说,高兴地拍木雪的手,“我家雪儿生下来就康健,三岁时请个术士算命,那术士也说雪儿命数好,命里带贵气,能旺夫。”
  “娘……”摇了摇自家娘亲的手,木雪咬了咬唇,红了脸,在吴媒婆与木母的笑声里,好一会儿才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苦笑问道,“那家少爷,不会介意……么?”
  “不会不会。”吴媒婆拍了拍胸脯,高笑着保证道,“木小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那少爷命都保不齐了,哪还会介意什么,你过去,只要替少爷生个一男半女的,就是那少爷以后身子硬朗了,有了别人,只要有孩子,你也有了盼头,而且啊,那少爷自幼丧母,木小姐你也不怕有恶婆婆刁难了不是?”
  “可是……”
  “唉唉唉,木小姐你不懂事,还是木夫人你来说说,这门亲事怎么样?”
  俗话说得好,媒婆一张嘴,皇帝都能娶了鬼,被吴媒婆这样一忽悠,一心想要女儿嫁个好人家的木母早就没了主见,高高兴兴地拉着木雪,没理女儿几次想要打断自己的话,对吴媒婆道,“好好,这桩亲事好,王媒婆,咱们家雪儿的终身大事,就托你了。”
  “哪儿的话。”吴媒婆捂嘴笑,从袖笼里掏出来一张印有官府印章的婚书,又掏出一盒钱老爷给的印泥,递给木母道,“木夫人在这儿印个手印,老身保证,最多不过三天,聘礼就到门口了。”
  “唉,好。”木母高高兴兴地眯着眼睛,拇指在新鲜的印泥上磨了一下,印了上去。
  一直插不上话的木雪见状,心下一冷,罢了,她苟且活到如今,不就是为了赡养娘亲么,只要让娘能不过苦日子,她怎么样,也就不重要了。
  第3章 第3章
  钱家大宅。
  雀儿飞在枝头,默默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大早上的本该是静悄悄的一片,却忽然被一阵剧烈的拍门叫嚷声打断,惊起了蹦跳在钱家少爷门口那一溜松树上的麻雀,扑棱棱地一下子飞了开去。
  “钱多,钱多,给我开门,钱多——”
  “少爷呦,您可别为难小的了,老爷说了,要是你从房里跑出来,就要扒了我的皮啊。”
  身后门被拍的“啪啪”响,钱少爷的小书童钱多苦哈哈地坐在自家少爷房门前的石阶前,捂着耳朵对屋里头快要暴走的钱玉道。
  “你怕我爹扒了你的皮,就不怕本少爷出去宰了你?!”
  “少爷哦,您可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经不起折腾啊,我的好少爷,你就安安心心地在房里看看书吧,老爷昨儿个刚托了城西豆腐店里的吴媒婆帮您向那木小姐说亲,聘书都拿给中堂老爷盖章了,聘礼也都送到木小姐家了,您好生生在这府里头呆上一天,老爷说了,明儿晚上成亲时才能放您出来。”
  “你们——”
  钱多听说,扶着门框,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她老爹是不是疯了,竟然真的要给她找媳妇,不知道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吗?!
  “钱多,我要见我爹,你快去找乔管家,我要找他问问,我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钱多抱头,捂紧耳朵,“少爷您别喊了,老爷说了,在您成亲以前,他是不会见您的,您就别为难我了。”
  天哪,钱玉崩溃,看来她爹真是疯了,竟然让她娶妻,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疯了,我爹绝对是疯了。”钱玉喃喃自语道。
  终于听不见声响了,外头守门的钱多将捂着耳朵的手放下来,无奈地掏了掏耳朵,唉,少爷又怎么能了解老爷的苦心,最近他听账房的先生说,少爷越大越不省心,花银子流水似的,就这个月,光打赏万花楼那些姑娘的钱,就够他们府里头开销十年八年的了,少爷这样败家,亏得老爷财力雄厚,否则,他们还不得上大街上要饭喝西北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