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谢潮生脾气好,还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任言开霁那么抓着,还安慰性地摸了两把。
  言开霁目光游离地飘向门口,努力措了下辞,“所以,按真真的说法,外头那些,都是学姐的子孙后代?”
  “我觉得吧,有这个可能。”冯浩然终于抬起了他尊贵的头颅,“如果按你的说法,把毕业了三年的学姐抓来祭天,那我们可能得先出校。”
  就像戴上金箍不能爱紫霞,放下金箍无法保护紫霞,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也会面临至尊宝的难题,想找学姐就得出校,想出校得先有码,而想有码,得先把学姐的事解决了。
  真是人生如戏。
  言开霁问:“这么关键的故事,你刚才怎么不说?”
  冯浩然坦然道:“我忘了。”
  言开霁看着他的脸,白炽灯下,冯浩然八百度镜片后的眼睛一眨不眨,他没从中看出一丝不对,但第六感告诉他,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冯浩然是绝对可以相信的,三年了,彼此是什么样的人,谁都了解。
  冯浩然说一句自己没祸害过猫狗,言开霁就信他。
  至于不一定能信任的人……
  那个他从没见过的,只是这两个月一直从冯浩然嘴里听到的……真真?
  冯浩然当然不知道言开霁那点小九九,继续在那侃侃而谈,“这事儿你听过吧,很多学校都会把出过事的女寝改成男寝,让男生阳气来压一压,尤其是你这种童子鸡,最适合压。”
  言开霁:“……你讲鬼故事就讲鬼故事,好端端扯我是有毛病吗!”
  宋雨至放声大笑。
  言开霁觉得这没什么好笑的,并当场捣了他一拳。
  再一回头,他发现谢潮生也在笑。
  但不同于宋雨至嘲讽感过剩的笑,谢潮生还是克制的,他只是露出一个相当浅淡的笑来,他长得冷,笑起来的时候倒把身上的冷气中和了许多,显得他有了那么几丝人气儿。
  如果他早晨登场的时候是这副笑容和煦的样子,言开霁保证能跟他唠一路。
  言开霁把手里团成一团的啤酒罐子扔进自热米饭盒里,眯起眼,和和气气地说——
  “谢谢冯哥,你提醒我了,下回要是你再被鬼附身,我有新法子帮你,咱别糟蹋老顾的东西,童子尿保证解百毒!”
  冯浩然立刻拍拍身子,好整以暇地站起来,走到水池子旁边拎起他的牙缸开始刷牙。
  “鬼故事适合在床上讲,咱们还是早点睡觉吧。”
  说起睡觉,言开霁就想起昨天晚上九死一生的睡觉。
  言开霁也走到洗手池旁边,瞥一眼冯浩然,这人手里端着的牙缸,还是昨晚用来接水浇醒他的。
  哦,刚才也用了一次。
  冯浩然咕噜咕噜漱了下口,抬头和镜子里的自己对上眼,突然大叫一声:“哎呦卧槽我衣服是倒了盆土在上头啊!”
  言开霁靠着门框摊开手:“你看,这就是你刚才变狗的证明。”
  冯浩然:“……草!”
  言开霁呵一声,“你要不回忆一下,还能回忆起来你昨天晚上那出鬼样子吗?你想想你对我做了什么?有客人在我都不好意思骂你。”
  俩人正对着镜子呛,没人往屋里看,谢潮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瞳孔一瞬漆黑下来。
  宋雨至嘴角的笑容扬得更大了。
  冯浩然拎着牙缸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我对你做了什么?妈的我就说你不像直的!我可是啊!我要等真真的!”
  言开霁怒向胆边生,“你是直的你昨晚在我身上猛劲儿蹭!海伦斯那么多人看咱俩,人家都以为我是什么人呢,我最近都不能再去那家店了!”
  宋雨至贴心地安慰他,“没关系,就算他不蹭,你现在也去不了了。”
  冯浩然沉默地喝了一口水。
  当他发现这口水来自牙杯里的时候,他立刻疯狂地扒着水池子吐起来。
  但言开霁难得没笑话他,他刷好了牙,习惯性地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微信上的小红点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新的朋友】
  【近三天】
  【回校的诱惑】
  【我是刚才楼下洗衣房的男生】
  白天在校医室里发过来的,言开霁还没来得及加。
  老话告诉我们,犹豫就会败北,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该来的总会来。
  在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的鼓励下,言开霁眼睛一闭,把头放到了铡刀下面——点击添加。
  然而铡刀一直在他脑袋上悬着,直到冯浩然刷完了牙,摇头晃脑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消息框除了一条“我是刚才楼下洗衣房的男生”,空空如也。
  空得就跟言开霁当年挂掉那现代汉语卷子一样。
  现代汉语卷子因为完美避开了言开霁复习的所有知识点,导致他啥也不会写。
  和跳楼哥的聊天框,也算完美避开了言开霁受过的所有教育,导致他啥也不敢说。
  没想到时光会在这样一种感人的情况下倒流。
  原先高中的时候,数学老师千叮咛万嘱咐,碰见一道不会的,千万不要浪费时间闷头做,给它一点时间,把后面的题再做一些,回头再看,兴许就容易解决了。
  秉着这样一种心理,言开霁果断打开了下一道题,“有朋友愿意睡那张没被子的床吗?我可以友情提供一件羽绒服当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