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潮生抿了下嘴唇,眸光微抬,转向言开霁手里喝剩的半罐啤酒。
  旋即他伸出手,掌心向上,“给我喝一口。”
  言开霁自觉承了人家不少吃的,一看谢潮生居然主动伸手,当即倍感荣幸地放下那半罐啤酒,“客气什么,我给你拿罐新的,这屋别的没有,酒管够。”
  他正要转身去翻他的啤酒箱,胳膊被谢潮生往后一拉,差点一个趔趄,谢潮生云淡风轻在他腰侧一托,与此同时,他清冷的声音响在了言开霁耳边,“没事,我就喝一口。”
  言开霁恍然有一种自己被调戏了的错觉,他把手里的啤酒罐递过去,谢潮生面色如常地喝了一口,喉结滚了滚,睫毛颤动,像蝴蝶扇了下翅膀。
  他斜眸看着言开霁:“你看我做什么?”
  言开霁目光移向他头顶那张光板床,郑重道:“我在思考晚上的住宿问题。”
  ……
  “冯浩然,你有没有多的被子褥子?往张子涵那床上铺一下,我多的都寄回家了。”
  冯浩然说:“so do i.”
  言开霁拎起桌上一个熊猫玩具就砸过去,“你六级还没考够的话,给我出去接着考!”
  唯有宋雨至一脸欣喜,“呀,你也喜欢speak english啊!”
  “行了,不用思考了。”言开霁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啤酒罐子,靠着身后梯子愉快道:“你俩一张床足矣,晚上面对面speak english together吧。”
  ……
  手机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它可以让无聊的水课变得充实,让空荡的夜晚变得浪荡,让无数初识的朋友摆脱失去话题的尴尬。
  这也带来了弊端,导致现在的年轻人一旦没有了它,气氛就容易变得死寂。
  在english课本里,打破这种死寂的一般是一句,“what's the weather like today?”
  但今天的天气大家都一目了然,于是这个问题就失去了意义,言开霁觉得自己有义务活跃一下气氛。
  于是看一眼人头,他问:“打麻将吗?”
  冯浩然立刻起哄:“好啊好啊,正好咱四个,我去阳台拿麻将桌!”
  他行动力惊人,转身就走。
  言开霁走到顾游桌边,把几个摞乱的鞋盒子踢出来,把顾游的椅子踢进了桌子下面。
  然后他从没人占领的那个柜子里,拿出了两只折叠小板凳,热情地招呼道:“不用客气,快坐吧!”
  宋雨至看看小板凳,又看看谢潮生,谢潮生眼珠子都没转一下,问言开霁:“那椅子不能坐吗?”
  言开霁说:“噢,我室友不太喜欢别人坐他的地方。”
  “你打算怎么找你室友?”
  言开霁沉默了片刻,随即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等小动物走了,明天接着找呗,明天找不着,后天接着找……”
  说到最后,他还收束总结了一句疼痛文学:“青春嘛,就是用来浪费的。”
  谢潮生问:“要我帮你找室友吗?”
  言开霁说:“嗨呀,客气什么?我和老冯肯定能找到他,明天白天门开了,你们回去就行了,不用担心我们。”
  然而他没注意到,他们你来我往说了半天,去阳台拿麻将桌的冯浩然依旧迟迟未归。
  就这么过了两三分钟,一声近在咫尺“救——命啊”传进了言开霁的耳膜。
  一个小姑娘刺耳的尖叫声倏然划破了夜空!
  只停顿了半秒,言开霁拨开杵在一边的宋雨至,抬腿就往阳台冲,就是在电光石火间,两个念头完全充斥了他的脑子。
  一,冯浩然不能出事,他不想当寝室独苗。
  二,他们彻头彻尾的男寝,哪来的小姑娘动静!
  阳台门是推拉式,言开霁往旁边一拽就开了,那场景,吓得他差点没以下身着地的方式直接跌回屋里。
  没跌回屋里的原因是谢潮生,手又在腰那扶了他一把。
  无数次行动证明,言开霁腰间可能藏了个开关,一碰,人就弹起来精神了。于是他挺直腰板,精神百倍地看着阳台上唯一的生物——那个疑似冯浩然的生物。
  冯浩然穿着他的睡衣,一件篮球服退役成的背心,胸口还印着个巨大的“8”,脚蹬一双人字拖,如果这是个恐怖片,镜头从下往上扫,就会在扫射岁月静好的下半身时及时弹出一堆弹幕,红橙黄绿青蓝紫一片“前方高能护体”。
  但鬼片当事人言开霁很不幸,开门直面的就是一个狗头。
  那是一只柯基的头,长得可里可爱,但凡它没有膨胀成西瓜大,嫁接在冯浩然的脖子上,眼睛还是两个血窟窿的话,都会让人想撸两把。
  昔有人面狮身,今有狗头人身。
  那个隔壁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女生,从出场到现在,一直尖叫不停,人头狗身的冯浩然就沉默地和她对视,气氛诡异无比。
  几乎是在言开霁出门的同一刻,女生身后的门也“哗啦”一下被人拉开,一个光膀子男生跑出来:“小琉怎么……卧槽鬼啊狗成精啊!”
  言开霁瞠目结舌,“何初谦?是你把女朋友带回来了?”
  小琉穿着个白色小吊带,何初谦光着上半身,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联想出隔壁屋刚才在干什么。
  毕竟谁也想不到,小黄片的下一幕能无缝对接恐怖片。
  何初谦也楞了,他是校辩论队的,看见后面裸穿白大褂的谢潮生,张嘴就反驳了回去:“你不是也把男的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