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做饭,也从不为难自己。
  季严凛捏了捏鼻梁,似乎再次被她的说法惊到了,但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无奈点头;“知道了。”
  他脱了大衣,挂去玄关的对镜衣架,又摘了手表放在餐桌上,将衬衫袖口往上卷了三圈,开始洗西红柿。灶台她打扫的很干净,盐糖都用分类瓶归置好,存量几乎没动。季严凛找出案板,先用水过了一遍才开始切西红柿。
  季严凛身量宽长,几乎占据了整个老旧的小厨房,只比年少时高和壮了些,修身马甲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身骨,此时洗手作羹汤,沾上了几分烟火气,显得不那么冷。
  牧念河托腮坐在沙发上,恍然间好像看到了年少时,季严凛也是这样在厨房忙着,他那时常穿卫衣或t恤,袖子一撸就开始做饭,做的都是她爱吃的。
  当时祖母还打趣:“你就惯着她吧,这么大了,连个西红柿炒鸡蛋都不会。”
  而她那时还生气祖母什么都不知道。
  季严凛这种人从不做吃亏的买卖,他给她做饭,是因为他惹恼了她,不知又把她哪个倒霉的男同学搞去了别的学校,这是在赔罪。
  那今天,她又要拿什么还季严凛。人是她招进来的,她自己那点想要就此自毁放纵的心,他看出来了吗?
  牧念河收了眼,靠坐在沙发上,心像是漂浮在海上的浮标,一晃一晃,没有锚点。
  “吃吧。”不过十五分钟,季严凛端着面放到她面前,也在沙发上坐下,扯松了领带,又解开两颗扣,吁出口气:“好久没自己做饭了,你凑胡吃,不好吃我叫人给你送别的。”
  他像是累着了,仰头靠在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放松。
  “没事。”牧念河收回自己的小心思,正要吃,才发现季严凛没拿筷子。
  “我去吧。”见她要起身,季严凛又站起身,凭着记忆找到餐柜,挑了双筷子,在水下冲了冲,才递给她。
  挑起一筷子面,西红柿鸡蛋卤子酸甜浓郁,面汤冒着清淡的油花,不知他从哪找来的葱花点缀,一碗面做的香气腾腾,此刻的季严凛对她没有丝毫男人对女人的旖旎。
  忽的,牧念河鼻子有些酸,在热腾腾的汤面面前,吸了吸鼻子,轻声:“谢谢。”
  “嗯。”季严凛也不客气,坐在她身边,中间隔了一个身位,懒懒应了声。
  身侧传来吸气声,他掀眸,看女人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红唇微微嘟起,眼尾和鼻头都是红的,她好像一直很容易哭,浑身上下带着一股一揉就碎的破碎感。
  有些想法天马行空,不由人的往脑子里涌。季严凛眸色一暗,摸了摸裤兜,发现自己没拿烟。
  “你吃吧,我先走了,吃完睡一觉。”他准备走了,再坐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起身,牧念河也跟着起身,送他到玄关,一路低着头。
  季严凛从玄关衣架上摘下大衣,一边往身上套一边道:“晚餐别叫外卖了,我找人给你送餐,你给开下门。”
  “嗯。”
  两人谁都没提她和奇雩的事,季严凛没问他们分没分,牧念河也没说,但对于结果两人都心知肚明。
  她让他上楼,已经说明了一切。
  季严凛迈出了门,打算走了。忽然,他袖口传来一股牵力。
  他挑眉回身,低头一看,只见是牧念河抓住了他大衣袖子。白皙修长的手指捏住他袖口一寸,带着些要抓不抓,要放不放的紧张和小心翼翼。
  季严凛没说话,视线自下而上,最终落在她脸上,静等着。
  冬日午后昏黄的楼道里一片寂静,牧念河张了张嘴,几度欲言。
  大约半分钟,就在他以为她要说谢谢时,她的手从大衣上滑落,声音里带着些水汽:
  “二哥,对不起。”
  那话里满是懊悔。
  库里南呼啸开走,等季严凛到了寰玺门口,才察觉牧念河那句“对不起”和切割关系的“二哥”是什么意思。一阵急刹,他绷着脸,过了许久才轻笑出声。
  好啊,这是拒绝他了。
  —
  如希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正在洗碗。
  季严凛做饭习惯很好,一边做一边收拾,最后留给她的就只有一只空碗和一双筷子。
  “我艹,狗男人,我说我盯他和那女明星这么久,什么都没抓到,合着是在搞精神出轨,更恶心了。”如希声音还有些虚弱,但骂起人来却一点都不含糊。
  牧念河洗干净碗,放在架子上晾着,自嘲的沉出口气:“感情消失了,人就越轨了。感情哪有不变的。”
  如希在电话那边唏嘘:“小念,你变了。以前你是真的笃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她还记得刚遇到牧念河的时候,冷的像仙女,却会在男朋友面前露出娇憨的一面,那时她问牧念河是不是恋爱脑,怎么会对一个男人如此毫无保留?
  那时牧念河笑了,她说:“爱不就是毫无保留的吗?如果有保留,对他和对谁都一样,那能是爱吗?”
  牧念河给她讲了自己祖父祖母的故事,讲她祖父如何从农村小子一步步成为国画大师,祖母作为富家小姐如何不离不弃的守在祖父身边,她还说了,自己父亲那么自私、会靠卖女儿拉投资的人,从没让易岫外出交际喝过一滴酒,每晚回家睡觉,一天数个电话报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