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陀思轻轻地放在了地上,然后脱下了身上白色风衣,盖在了他身上。
  风衣太长,从腰际一直盖到了脸上。
  楚门看到了这一幕,鼻子都快气歪了:“他还没凉呢,你丧事都办上了?”
  黑泽莲没吭声,艰难地站起身来。
  五脏六腑都在抽痛,原来没有影子是这么的难受。
  ……好难受。
  全身像是从里面被抽干了力气,又从头到脚挂了一堆铅块。
  脚步极重。
  当初失去异能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难过。
  影子到底承载了人类的什么东西呢?
  楚门冷冷地望着地上躺着的陀思:“哼,他宁愿和你死在一起,也不愿意选择我,倒是专一。”
  “那是当然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黑泽莲在说出这句话时,其实心里虚的没有底。
  最好的朋友?
  他一直觉得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因为他只有陀思这么一个正儿八经的朋友。
  虽然一路走来,认识的人很多,但是从头到尾,见证过他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期的,住过他在格陵兰岛的家,陪他逛过海底赌场天空赌场的,就只有这么一个人。
  是的。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个人糟糕透了,理想极端,为了理想又不择手段,总是按照计划做事而不是按照感情。自诩正义,无视规则。
  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利用他了。他都知道。
  就连太宰治都吐槽过:“莲姬,你怎么会和魔人做朋友呢?其他人不香吗?”
  可实际上,他在理想和朋友之间,也没有选择朋友。
  他选择坚持自己的一些想法,并且不会做出任何退让。他始终拒绝涉足陀思的计划。
  但到了现在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假如他愿意帮助陀思,后者或许不用这么辛苦了。至少他的异能力很方便,可以帮助他到达任何一个地方。
  “最好的朋友?”楚门冷哼道,“恐怕他根本不这么认为吧。”
  还最好的朋友?人家早就想要友情变质了。
  楚门恨不得扒开黑泽莲的脑子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死也不会开窍的钢铁直男,还是单纯对陀思没感觉而另外心有所属?
  黑泽莲被楚门的话打击到了,扯起嘴角说:“你说得对,他或许早就没把我当成朋友了。”在没有选择站在他那一边的时候,陀思或许已经对他失望了。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但是我单方面也会珍视这段友情的。”
  “友情?”楚门哈哈大笑,他真想把面前的这个死直男沉到地心去,“见鬼的友情!”
  等他笑够了,黑泽莲才说道:“楚门先生,我们的赌局还没有结束,现在是一胜一负,还有最后一局。”
  楚门挑了挑眉:“你都是快死的人了,还要赌?”
  “有始有终。”
  楚门斜着眼看他:“而且你的帮手都不在了,你怎么可能赢得过我。”他当然知道是陀思一直在帮忙,否则黑泽莲早就出局了。
  “能不能赢过你,要比了之后才知道。”
  看得出来这里是规则重于一切,赌局还是会继续的。否则楚门早就拿掉他的影子,而不会在他输了第二场之后才拿走他的影子了。
  说到影子,黑泽莲瞥了一眼自己的影子。
  ……怎么说呢。
  他现在有些尴尬。
  不,不是有些尴尬了。
  是超级尴尬。
  楚门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竟然把陀思和黑泽莲的影子放了出来,一个长发飘飘,一个戴着垂耳帽,很好辨认。
  然后陀思的影子居然将黑泽莲的影子按在了墙角,然后陀思影子的头上上下下的动着,黑泽莲的影子似乎在挣扎,晃头晃脑的。
  影子是没有声音的,但是看得出来他们在接吻,而且还是强吻的戏码。
  楚门(内心):真主没做完的事,影子倒是替他们做了。
  黑泽莲(内心):双眼已瞎,楚门这老家伙果然恶趣味。但他居然还是下面那个,不科学,不服气。
  “咳咳,我们继续下一局吧。”
  黑泽莲生怕看到那两个影子做出更辣眼睛的事,索性不去看了,专心地坐回了赌桌上。
  由于暂时和影子分离,他的行动变得不太灵活,费了很大力气才端正地坐好。
  “这次换我来洗牌和发牌,楚门先生你来猜。”黑泽莲改变了游戏规则,“然后我选你剩下的答案。”
  “不自量力。”楚门嗤笑了一声。
  黑泽莲也不恼,认真地洗了六遍牌,然后排出了六张,盖在了桌面上。
  楚门也能辨认扑克牌上的伤痕,在黑泽莲洗牌的时候,就已经把每张牌都记住了。
  “大还是小,楚门先生?”
  他们玩的其实是最简单的猜牌游戏,大与小表示的并不是数字的大小,而是牌面数字加在一起的和,是奇数还是偶数。
  “小。”楚门颇为自信地说道。
  黑泽莲勾起唇角:“确定吗?”
  “废话!”
  黑泽莲又提醒道:“不改了?”
  楚门翻了个白眼:“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还敢换牌吗?”
  他很确定黑泽莲没有那个技术,且也不擅长玩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