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被踩中痛处,都会不顾一切的疯狂报复,更何况是异能力强大但心智并不成熟的孩子。
  他们既纯洁又邪恶,生来既是天使又是恶魔,两种极端的个性如影随形。
  陀思对自己会被黑泽莲丢进沙漠的举动并不感到奇怪。
  实际上对他来说,死在寒冷的雪地里,亦或是死在炎热的沙漠里,结局都是差不多的。
  如果能活下去,自然是最好了。但让他向一个傲慢的家伙求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欣赏到了沙漠里壮丽的落日,也欣赏到了漫无边际的沙尘暴。
  在被沙子盖住的那个瞬间,他突发奇想,要是能有一种像沙尘暴一样的东西,席卷整个世界,带走所有的异能力,让这个世界恢复平静,那该有多好啊。
  他终究是没死成。
  被自己讨厌的傲慢小鬼给救了。对方大概是自知理亏,也可能是因为太无聊了,缺少玩伴,耐着性子开始讨好他。
  他不愿意与从小养尊处优的孩子玩耍,生活的环境不同,是无法理解对方言行的。但黑泽莲却很坚持。
  他喜欢同他讲话,不管他理不理睬,他都能讲的下去。
  他每天都从各种地方,带来奇奇怪怪的东西,把他的生活搅成了四不像。
  鲜花与木柴堆在一起,银质的碗里盛着罗宋汤,胡萝卜非要蘸着鹅肝酱,牛排配上了腌萝卜。
  他想骂人,但是从窗户玻璃上的反光里,他看到自己是笑着的。
  那样的日子久了,也过成了一种趣味。更重要的是,遇到黑泽莲,他的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不再困于贫苦,不用担心在冬天死去,也得到了钱去接济附近更多的穷人。
  他本以为黑泽莲是极度反感穷人的,所以当脏兮兮的孩子伸出小手拽住他雪白的衣服时,他甚至忧心忡忡,担心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别人丢去了沙漠。
  黑泽莲却问道:“你喜欢我的衣服吗?”
  孩子点点头。
  黑泽莲直接把衣服脱了下来,大方地塞到了他手里:“你真有眼光,我也很喜欢,送给你了,请务必将它穿的帅气一些。”
  那天回去的路上,黑泽莲只穿了一件单衣,却也不嫌冷,在雪地里快乐地蹦跶着说:“阿陀,我妈又给了我一笔钱,我用不到,都给你吧。”
  他疑惑地问道:“你给钱给我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去给没衣服穿没面包吃的人买衣服和面包了,你喜欢做这种事就做吧,放心,钱很干净,不是偷的。”黑泽莲捧着脸感慨道,“是我的生日礼金,但是我爸妈工作太忙了,没人给我过生日,我啊,对这些都无所谓了。有小鬼头都吃不上饭呢,而且冬天都光着脚。”
  他经常听黑泽莲提起自己的父母,但却从未见过。每次被任意门带去格陵兰岛,黑泽莲的家里总是只有佣人。
  房子很大也很空,白色为主色调,越看越冷,越住越寂寞。
  黑泽莲朝他摊摊手:“我习惯了,其实,有他们和没他们是一样的。”
  ——有他们和没他们,还真是不一样的。
  ——只是对方不愿意承认。
  黑泽莲虽然生性很浪,热衷于玩乐,但除了家里,最喜欢的就是陀思那里。隔三差五都要在那里睡一觉。
  陀思始终不肯搬出自己的小破屋,哪怕屋子里的设施已经全部改变了,早就不能称之为一间小破屋了。后来他即使离开俄罗斯,也始终坚持着原来的生活作风。
  住破旧的地下室,将衣服寄放在垃圾桶边,过着像老鼠一样随性的生活。
  黑泽莲吐槽过他的屋子,每次晚上留宿时,也都是嫌弃地看着他的床说:“往里面去一点,别把我掉在地上,摔了我的帅脸,有多少人要心碎。”
  “你为什么不回家?”陀思问道。
  “家里没人啊。”黑泽莲掀掉一床被子,钻进了他的被窝里,大咧咧地抱住了他,蹭了蹭,“我做梦都希望有个像你这个年纪的兄弟,我要是敢这么对我大哥,他肯定杀了我。”
  “你别蹭我。”陀思试图将黑泽莲推出被窝。
  “就蹭!蹭蹭陀陀。”
  “黑泽你好像一只泰迪犬啊。”
  “汪!”
  他们笑作一团,在一张小破床上,从幼年长成了少年。
  长成小少年的黑泽莲失去了父母,消沉了一段时间后,玩心变得更重,也更爱享受。
  他总是要走在人声鼎沸中,才能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虽然因为陀思不经他的同意,擅自切除了他感知痛苦的神经,两人大吵了一场,但后来黑泽莲找到了怪医黑杰克,重新缝好了神经,变回了正常人,又回来找他和好了。
  日子如常。
  但陀思却觉得和以前不同了,无论是自己,还是对方。
  从以前开始,黑泽莲就喜欢拖着他一起泡温泉,他总能找到天然的温泉池,还会准备一些新鲜可口的水果。
  “我认为在大自然面前,人类要足够坦诚。”
  因此两人基本是不穿衣服泡温泉的。
  黑泽莲总喜欢拖着他一起比大小,然后一脸悲愤:“北欧的汉子竟然比不过俄罗斯的汉子,真让人生气,你作弊,你肯定天天拽。”
  他只是微笑。
  又听黑泽莲嘀咕:“再过两年,我一定能超越你的,等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