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无人加班,这一层楼已经没人了。
  啪——
  黑泽莲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眼睛也在接触到刺眼光线的瞬间眯了起来。
  擅闯港黑首领的办公室,原本就是失礼的行为,但黑泽莲不知道为什么,对森鸥外就是无法从心底产生敬意。
  ……可能。
  他蹲下身体,拉开第二格的抽屉,看到摆放在里面整齐的酒精和药物。
  ……因为自己是被迫加入港黑的吧。
  黑泽莲低头翻动药盒,想要找出一盒感冒药。
  “找到了。”
  他拿起其中一个标注了“退热”字样的药盒,用手一掂,却发现是个空盒子。
  “别找了,都是空盒子。”
  背后传来一个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渐近的,还有不急不慢的脚步声。
  那人最终在黑泽莲的身后停下,单手撑在了他身前办公桌的左侧。
  另一只手挑起了他垂在鬓角的一缕银发。
  压迫感也是循序渐进的。
  黑泽莲被圈在窄小的活动范围里,垂眸盯着地上交叠的影子,淡淡开口说道:“首领大人还真是心思缜密,一点让下属占便宜的机会都没有。”
  居然把所有的药品都倒空了,只留下了空盒子。难道在下午被他看到抽屉之后,猜到他会来取药?
  不,这不可能。
  之后遇到太宰治,包括太宰治生病都只是随机事件。
  “黑泽君如果想要从我这里占取便宜,那么我,”森鸥外低声笑笑,“……随时欢迎。”
  黑泽莲最服森鸥外的是,简单的一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变得有些不清不楚的暧昧。
  港黑内部不是没有他是森鸥外相好的流言,黑泽莲自己就听过好几个版本。
  蓝颜知己都算是词藻优美的了,更多的是什么“霸道首领的小逃妻”这类玩意。
  说来也是讽刺,黑泽莲加入过港黑两次,第一次是因为被太宰治抓到,存了报复太宰治的心思,暂时加入了港黑。
  他在友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帮助下,盗空了港黑的金库,将港黑那一年的经济搅得一塌糊涂,自己觉得报复到了太宰治,就离开了。
  后来因为失去异能力,被中原中也活捉,又送到了森鸥外面前。
  森鸥外让人帮他找回了异能力,也放过了他,但条件是他必须在港黑工作到还清造成的损失为止。
  还算上了昂贵的利息。
  ……他就算拼命工作,也得还到九十岁。
  二十二岁的黑泽莲,第一次觉得人生处在了一眼看到头的状态。
  “谢谢首领的好意,那我想要退烧药,你给吗?”
  他刚说完,森鸥外挑着他银发的手就移到了他的额前,掌心稳稳地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可你并没有发热啊。”
  在医生面前,头疼脑热的谎言都会不攻自破。
  森鸥外“噫”了一声问道,“难道你是为别人来取药的吗?”
  “是。”
  “这样啊,我们黑泽君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森鸥外的手又从他的额前移开,沿着他的太阳穴而下,锁在了修长又脆弱的颈部。
  ——是杀气。
  这个瞬间,黑泽莲觉得森鸥外是想要把他的脖子给折断的。
  但很显然,有些东西,比他的脖子更吸引他。
  头发被粗暴的一扯,缠绕在辫子上的绷带被扯了下来,像块破布似的丢在了地上。
  森鸥外的声音几乎就压在他的耳边,极低,沙沙的哑。
  “是为这条绷带的主人吗?”
  黑泽莲终于看到了森鸥外的脸。
  他面带微笑,温柔地注视着他,目光中闪着森冷的寒光。
  “是啊。”黑泽莲抬了抬下颌,“他是我的朋友。”
  没有什么比激怒森鸥外更有意思的事了。
  虽然黑泽莲不知道森鸥外为什么生气。
  是觉得自己随时会背叛港黑,选择跑路吗?
  “很好。”森鸥外揉了揉黑泽莲的头,“你选择帮助朋友,就要付出代价。这是第二笔账。”
  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吹起了黑泽莲前额的头发,露出了漂亮而坚毅的额头。
  周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他说是第二笔账,但黑泽莲已经知道第一笔账是什么了。
  “我以首领身份送给你的入社礼,去哪里了?”
  果然是在计较那块破烂的黑色手帕。
  其实在挑选入社礼的时候,森鸥外已经对他足够宽容。
  他不喜欢黑色的衣物,那颜色让他想起父亲和兄长待过的黑衣组织。但港口黑手党也是一样的标配,似乎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就喜欢与黑色结伴而行。
  好在森鸥外送了他一块束发的黑色手帕。系在脑后,他自己眼不见为净。
  “毁于敌人之手。”他面不改色。
  森鸥外的表情显然是对这个答案感到不信。
  “让我猜猜看,黑泽君是可以用异能逃脱,但是没有逃脱的原因,该不会又是为了那个朋友吧。”
  老狐狸精于算计,一向猜的很准。
  “原本我是打算逃了,但是敌人出言不逊。”黑泽莲严肃地说道。
  “不逊?”森鸥外歪头,表示诧异。
  “敌方说您是一个心黑手辣的可恶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