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人与罪太后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穗絮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寝殿,又看向秦青鱼。
公主怨恨罪太后,早已成了心病,如今罪太后已死,只能靠这些替身来宣泄怒火。可替身终归是替身,公主越是撒气越是郁结于心,还不如不见这些人。
眼前这女子倒是像,可再像也还是替身,公主即便见了撒得一时之气,过后只会适得其反。
如今公主的头风已严重到睡觉都不得安稳,她无论如何不能再加重公主的病情,不能让公主见这女子!
穗絮深吸了口气,招呼一旁小太监道:“你俩同小何子一并,赶紧把她给刘嬷嬷送去!”
这话的意思就是得罪了公主,让刘嬷嬷看着收拾。
秦青鱼虽然不知他们平日如何心照不宣,却也听出了这言外之意。
好啊,她公主都还没见到,这些狗仗人势的就想要她的命了?!
秦青鱼眼见着他们过来,刚想躲闪,却从几人身形的缝隙看到寝殿门帘撩开,方才见过的织锦娟罗裙恍了出来。
秦青鱼眸光微动,眼泪说来就来,鼻子一酸便泣不成声:“别打我,我是来找袖玉的,你们别打我。”
这话一出,几个小太监气不打一处来:“闭嘴!公主的闺名岂是你这贱奴能随便唤的?!看我不打死你!”
穗絮怕惊动公主,急道:“莫说废话,快拖走!”
秦青鱼还在喊着:“袖玉!袖玉!我是青鱼啊!袖玉!”
一提“青鱼”二字,众人脸色大变,穗絮赶忙掏出袖中的丝帕,俯身塞住秦青鱼的嘴。
穗絮道:“拉去北门,杖毙!”
秦青鱼能反抗却不反抗,假意被控制住,奋力挣扎着。
“唔!唔唔!唔!!”
那抹织锦娟罗终于走到了跟前,说了句:“等下。”
轻飘飘的一声,穗絮却狠狠打了个激灵,脸色惨白地回头看向昭阳公主。
秦青鱼听了近三个月昭阳的大名,终于见到了本尊。
秦青鱼喘了口气,演戏的泪还在,她眼角通红,泪眼婆娑地望着昭阳。昭阳那张脸真的很美,旁的不说,单看那好颜色,秦青鱼觉得自己绝对是喜欢的。
月光下,公主因准备就寝而放下的长发如丹青妙手泼墨的画卷,淡而悠远的眉,内双的眼皮单薄地镀着微凉的月光,红唇倒是迎了门楼的灯笼,烛火火红,红唇如烈焰,在这凉白的夜色中格外艳丽,夺人心魄。
公主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缓缓走到门槛前站定,光影在公主那殊容绝色的脸上变幻着,昏暗中的眸子幽沉如海,又如万千星河坠落。
“你说……你是谁?”
公主的声音淡淡飘散在暗夜中,竟也那样好听。
秦青鱼挣脱开拽着她胳膊的小太监,扯出嘴里的丝帕,先打了个哭嗝,这才带着哭腔道:“我是青鱼,你的青鱼。”
“我的……青鱼?”
昭阳公主突然笑了,那笑意不入眼底,冷得掉渣,秦青鱼暗道不好,果然下一句昭阳就道:“确实该杖毙。”
一旁穗絮已经缓过劲儿来,立刻道:“还不拖下去!”
小何子几人刚想弯腰拖秦青鱼,昭阳公主又道:“就在这儿打。”
接着道:“穗絮,去给本宫搬把椅子,再端盏茶来。”
穗絮使了个眼色,一旁小宫女银环赶紧去沏茶,穗絮则去搬了太师椅过来。
昭阳公主雍容华贵地坐下,茶也端了过来。
昭阳公主在角门里,秦青鱼在角门外,隔着门槛,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低贱如泥。
小何子那边已经搬了长条凳子,刑杖也取了过来。
小太监架着秦青鱼就往长凳上拖,秦青鱼喊道:“等下!我怀里有样十分要紧的物件,别给弄碎了。”
说着,秦青鱼奋力挣脱出一条胳膊,从怀里摸出那青鱼佩,隔着门槛递向昭阳公主。
小何子慌顾着去拽秦青鱼,根本没注意她手里的玉佩,秦青鱼的手才刚伸出来,就小何子拽的猛地撞在了门框,砰的一声,撞得实在不轻,秦青鱼痛得手一抖,玉佩当啷摔在了那门槛上。
秦青鱼下意识伸手去接,却没接住,小何子几人架着她架到了长凳上。
那一刻也不知怎么,原本只是演戏假哭的秦青鱼,突然心底说不出的难受,她的眼眶蓦得红透,盯着地上四分五裂的青鱼佩,看着里面两颗红翡珠子迸了出来,一颗迸进了角门里,一颗滚到了角门外,一道门槛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嘭!
一记庭杖实打实打在了秦青鱼身上,痛得秦青鱼闷哼一声,眼泪差点没流出来。
疼是一方面,心里难受又是一方面。
就算她曾经辜负过昭阳公主,可她对公主也是有真心的,她能感受到玉佩碎裂那一瞬间的心痛,公主问都不问就这样对她,秦青鱼怎么能不难受?
也或者并不是她辜负了公主,而是公主辜负了她,她千里迢迢来找公主,公主见了她便是喊打喊杀,也忒无情了。
昭阳公主看着她挨板子,对那碎掉的玉佩居然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但凡对她还有点儿真心,看那定情信物碎了,心里总会有些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