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鱼,你在看着我吗?在嘲笑我的愚蠢吗?
那你尽情嘲笑吧,只要你能一直笑下去。
独孤赤焰找了个灵气还算充沛的地方,重新开始修炼,她有数次到达渡劫巅峰的经验,各种功法烂熟于心,修炼起来突飞猛进,不过短短百年便重登渡劫巅峰。
独孤赤焰没有再继续修炼,她先去寻了傲毐,却得知傲毐已在飞升雷劫中陨落,三界之主形同虚设,各界各自为政,重回了当日乱局。
独孤赤焰去了龙岩关,捣毁人、魔两族结界,放任魔修入侵人界,肆意烧杀劫掠。
独孤赤焰又只身前往妖界,仅仅十日,屠城十二座,妖界血流成河。
九重天降下天罚,她生生抗下,又去往人界,伙同魔族肆意杀戮,人界成了炼狱,饿殍遍野,浮尸万里。
她杀人无数,满身浴血,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即便杀戮也绝不滥杀无辜的魔尊,她是恶魔,是三界同仇敌忾的女魔头,真正的女魔头,这次一点儿不冤。
可惜三界之中,无人是她的对手,短短半年,魔族灭亡,妖族化形的妖全都死绝,人界成为炼狱,四大国数十小国,整整三百三十八座城,全都成了空城,城中残垣断壁,荒草丛生,罕无人迹,只有乡间深山偶有凡人苟延残喘。
天罚频频降临,一次猛烈过一次,却都不能将她杀死,冥冥之中好像她有金身不破,怎么都不会死,怎么作孽都无人都能收了她,可也……怎么折腾都等不到想见的人。
为什么?
秦青鱼不是不让她屠城吗?
秦青鱼不是想让她飞升吗?
她如今屠遍天下,为什么秦青鱼不出来阻拦?
她杀孽太重,天道都降下神罚,她永远都不可能再飞升了,为什么秦青鱼也不闻不问?
是她猜错了吗?秦青鱼做那一切不是为了让她飞升,只是单纯的戏耍她?
说不定秦青鱼这会儿就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看着她疯狗一样到处咬人,看着她找不到她无能狂怒,看着她越杀戮越崩溃,越崩溃越绝望,然后毫不在意地嘲笑。
也或者,秦青鱼连看都懒得看她,早将她抛诸脑后,只有她还恨得发疯!
秦青鱼,你到底在哪里?
秦青鱼!
“秦、青、鱼!!!!!!!!”
鲜血染红了大地,到处死气沉沉,再没了当初蛇姬带着她游玩时的繁华。
她崩溃地抱头尖叫,回应她的只有飒飒的孤风。
那天,她见到了蛇姬,这样的乱世,蛇姬全靠化神巅峰的修为才保住了性命。
见到她,蛇姬很是惊慌,蛇姬显然知道是她造就了这样血流成河的局面,怕自己也成了她剑下的冤魂。
可蛇姬倒是乖觉,如当初一样,哪怕心底再如何害怕,还是机灵地跪在了她的脚下。
“仙尊还是如当年那般仙姿卓绝法力无边,奴万分敬仰,能再见仙尊,实在是奴三生修来的福气。”
她居高临下俯视着蛇姬,北风飒飒,有雪花翩然而落,她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年,秦青鱼还在,蛇姬也在,她们三人在这荒郊淋了同一场雪,花白了头发,如今想来,那一日短暂又漫长,就像浮光掠影度过了一生。
她没有理会蛇姬,转身摇摇晃晃朝远处走去,走着走着,不知怎么走到了一处寺庙,庙中焚香缭绕,院门前落着薄雪,她推门而入,院中空空荡荡,只有大殿传来木鱼声。
她走到殿门前,看着偌大的佛殿,只有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僧盘膝诵经敲着木鱼。
她驻足了片刻,转身朝着院后走去,院后立着一排排坟冢,看那样子,都是新坟。
坟冢旁是一棵菩提,小小的一棵,在这静雪中悄然矗立,枝头早已干瘪,落叶埋在雪下。
她鬼使神差地俯身捡起来一片菩提叶,叶子已经干枯,沾染着碎雪。
她望着那叶子,听着前殿的木鱼声,心绪从未有过的平静。
她收起那叶子,盘膝坐在了树下,两手搭在膝头,这一个闭目就是数月,再睁开眼,春暖花开,老和尚拖着花白的胡子在打扫落叶,扫帚扫过她的身边像是没看到她似的,依然稳稳地扫着。
阳光自头顶散落,落在她膝头斑斑驳驳,她仰头望去,看到了满枝头的绿叶,点缀着一颗颗圆润的菩提果。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菩提无花只结果。
无花……
独孤赤焰起身,摘了一颗菩提果,看了眼淡然洒扫的老僧,又看了眼重重坟冢,最后视线落在掌心的菩提果。
她好像……陷入了怪圈,她一直在回忆秦青鱼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以为揣摩透了便能逼秦青鱼出现,可她却忘了,秦青鱼那样狡猾的人,她既打从一开始便骗了她,又怎么会想不到她得知被骗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秦青鱼一定猜到了她会愤怒,会从九重天下来,会因为她不让她杀人而偏要去杀人,而想让她飞升她就偏要堕了仙骨做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