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掉谢平之不违背她和叶惊秋的约定,因为这也是破局。
  谢平之慢慢地抬头,一瞬间鼉围都不动了,她质问的声音都很轻,轻得像是怕惊扰了自己的恋人:
  阿清......你在做什么?
  其实答案很明显,因为钟清此刻已经不是人形。那条如长裙般的鱼尾逐渐开始透明化,胶质的骨节转动,组合成一个半真半假的身影。
  魅,破除掉心局的钟清已经可以拿回属于自己的异兽的名称。
  钟清很慢很慢地拔着匕首,眉眼依旧泛着与平常无二的温柔,她轻声回答:我在杀掉你啊。
  滚烫的鲜血在这一刻如喷泉般飞溅,死亡的巨痛席卷全身。谢平之艰难地捂住伤口,声音嘶哑:所以你当初接近我......是为了y计划?
  钟清点点头,眼神依旧柔得能泛水:你有时候其实也不傻,其实我给过你机会,但你似乎有点太喜欢我了。
  所以是我的错?谢平之低声嘲讽道,她的瞳孔却在慢慢地失去焦距慢慢地涣散,心脏还在不知疲倦地向外泵压着鲜血,滚烫的红色浇灌在地上,盛开出一朵鲜红的地狱的花。
  这次是真的死亡。
  姑且算是吧,钟清握紧了刀柄,她像是没有任何感情一样,深灰的瞳眸泛着森然的冰冷,阿谢,这次轮到我和过去说再见了。
  谢平之无力地闭上眼睛像是认命,钟清仿佛下定了决心,她微微转动刀柄搅动恋人的心脏,大股大股的鲜血仿佛瀑布般喷出。
  淡青的旋风骤然开启!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一瞬炸开,谢平之忽然睁开了双眼,湛蓝双眼在此刻泛起属于风元素的辉光。
  一柄更为锋利更为凶残的长刀携着万钧之力,径直穿透钟清的心脏。
  那是啸刀,钟清亲手为谢平之打造的啸刀。
  叶惊秋愣住了,她抬头不自觉地看着队长。时醉点点头,一切猜测都在不言之中。
  淡金的纹路浮现,啸刀上的药水顷刻间腐蚀掉钟清的心脏,这次没有鲜血作为死亡的奠基礼,但取而代之的是飘荡的白汽,像是婚礼上新娘的白纱,丝丝缕缕地飘荡在钟清的身后。
  谢平之的眼神明亮如刀,仿佛前一刻死亡带来的危险转眼间便消逝不见。惭恩的领域扩张到极致,猎猎长风肆无忌惮地冲撞世界。
  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钟清的脸色顷刻间灰白下去,她跌坐在地上,恍然已经明白许多。
  我从未沉睡,谢平之低声道,这个梦我已经做过几千几万遍了,神弦曲只能召唤出人的恐惧,可它于我而言早已经成了执念。钟清,这场梦的主人其实是你。
  原来是这样,原来你早已经不害怕回到这一天了。钟清慢慢地重复,从四肢开始,她的身体迅速开始灰败透明化,转眼便塌缩为纯粹的元素。
  啸刀上涂了特制的朱砂粉,不然你不会死得这样快,谢平之顿了一下,我们很早就知道了。
  钟清微微地阖上双眼,她想起在水底见到叶惊秋的第一眼,当时的小秋极快地从口袋中掏出密封的淡金色药水,她却全然没意识到那是针对她特制的毒药。
  真好,真不愧是你们,钟清忽然感慨道,她却依旧没有放开插入谢平之的刀,可为什么你要现在才出手?谢平之,现在已经太晚了。
  叶惊秋面色陡然一变,钟清说的没错,已经太晚了。纵然这是一场幻境,可谢平之的伤口是无法逆转的,而钟清也将彻底的死去。这场生死赌博演变到现在已经没了胜利者!
  因为我想知道,重来一次,你会不会做出相同的选择。谢平之的精神像是一瞬间松弛下来,她大口地喘息着,大量的失血已经影响到她的肺部功能,这也许是她这辈子的倒数第二句话。
  钟清叹口气:都这种时候了还要撒谎......阿谢,你是想和我死在一起吧......
  谢平之忽然不说话了。
  下一秒,像是野兽濒死的吼声响起来。
  我要说什么?我要夸你猜得对吗!
  谢平之死死地盯着眼前她曾千万次描摹的脸庞,声音是叶惊秋从未见过的歇斯底里:我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尽管我潜入系统的时候知道你就是异兽、知道你就是五年前的钟清、知道你就是杀死我的凶手,可我还是......
  她哭了,叶惊秋清晰地看见两行清泪混合着鲜血流淌在阿谢的脸上,湮灭她最后几不可闻的三个字的尾音。
  长久的沉默,四周寂静到像是重新回到六千米的洋底。
  钟清忽然笑了。
  那真好。
  她说。
  刹那间以太元素爆发,淡灰的薄幕席卷,飘荡的水草、奔流的长河、寂静的森林......一切的一切都消失掉色彩,只剩下纯粹的灰色的虚无。
  也包括谢平之胸膛的伤口。
  世界忽然安静下来,时间仿佛倒流。谢平之摸着胸膛的伤口,惊恐地发现她破损的心脏居然已经完好无损,没有刀伤没有鲜血,而澎湃的生机和澎湃的元素正涌动在她的血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