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大祭司,可孤想活!”城主稍顿,双眼无神,喃喃道,“你可知每个夜里,孤被疼痛如何折磨,如在冰窖中打滚,孤疼…可惜因那誓言,孤杀不了你…杀不了…”
  大祭司如行尸走肉般回了祭祀殿。
  那誓言还有一半,他杀不了大祭司,大祭司也不可同他人道城主事。
  于是,城中怪病愈发盛行,忽而有一日,城中一人的魂魄出来了。
  思南邬尖声一片。
  城中人开始往外跑,却惊觉世上除了思南邬,竟无一处可容他们了。
  再后来,大祭司建庙供奉,香火不断,有仙人从天上来,可惜还未等他高兴几分,思南邬已然成了座死城。
  来的仙人,无一例外都疯了的疯了,死了的死了。
  魔物和城主坐在高处,睥睨着众生。
  大祭司忽而见一白衣,城主朝那白衣跪了下来,魔物为那白衣斟茶倒水。
  白衣睨了他一眼,再睁眼,已然到了他的跟前,顿时头晕眼花,只能隐约听见:“汝,不会记得吾之面貌。”
  眼前模糊一片。
  …………
  ……
  卫柏舟惊得墨打翻了一片。
  大祭司甚至没有抬眼,继续回答他的问题:“那小孩不似阴寒之物,大抵只是在他身上罢。”
  “怀璧其罪。”卫柏舟道。
  “那这些仙人…”他顿了顿,换了个措辞,“魔物要城中人三魂四魄作何?”
  烛火微微晃动着,大祭司停了笔。
  “喂养在仙人元神上,用来做阴寒之物的。不过如此一来,喂养元神的仙人也只不过能撑半年罢了。”
  卫柏舟愤愤:“如此阴毒术法,当真令人生寒。师父,这阴寒之物究竟是何物,能让魔物做到此。”
  大祭司没说话,他又提笔,在纸上落了四字:死而复生。
  —
  年后,小孩突然说自己要走了。
  卫柏舟百思不得其解:“你要去何处?”
  “不知道。”小孩冷声道,漂亮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大祭司倒是没说什么,他咳嗽着,还未半百的身体已经撑不过今年了。
  他弯身,温声问:“是要去寻人吗?”
  “嗯。”
  他也不知自己要去何处,也不知自己要去寻何人,他隐约知晓自己要去求仙问道,想要活得更长久些……
  送他离开那日,卫柏舟眼眶红了一圈。
  “我才不是舍不得他,他若是以后回来了,我早就把他忘了。”
  小孩很是奇怪地看着他,点头道:“哦。”
  卫柏舟:“……”
  他把自己平日舍不得穿的雪披给他:“我这雪披是用雪做的,冷不死你!”
  小孩披上雪披,分明是暖和的,他歪了歪头:“谢谢你。”
  卫柏舟一惊一乍:“啊!好恶心!”
  大祭司笑得眼睛都弯了,双指轻轻点在小孩的眉间:“天降神谕,还望一切顺意。”
  卫柏舟递了把油纸伞给他,恶狠狠道:“不要伤到你的肋骨。”
  他也是偶然知道那阴寒之物就是那小孩的肋骨,离心最近的地方。师父说大抵是小孩前世与那肋骨主人有渊源,今生有根肋骨竟不是自己的。
  卫柏舟:“什么人鬼情未了,你上辈子究竟是被什么鬼东西缠上了,这辈子还要为他保管骨头。”
  小孩垂眸,而后朝两人躬身,踏着今年最后一场雪离开了。
  大雪沾衣,大祭司咳得愈发厉害,他道:“回去吧。”
  第57章 引魂
  又是一年秋, 层林尽染,红枫染了山。大祭司仙逝。
  思南邬又有了新的大祭司。
  年复一年,直至祭祀殿落了灰, 生了蛛网,裂了缝,卫柏舟等到了两人。
  梦醒了。
  …………
  ……
  月华倾洒, 叶星辰不言,愣愣地坐着, 极细的几缕发丝散落在面颊侧, 一手无意识放在了心下的肋骨上。
  容念风道:“原来你俩幼时便相识了。”
  他有些疑惑:“那为何此前你们还装作初见的模样?”
  卫柏舟浑身一僵,指着桌上的几块碎骨解释道:“我忘了。”
  做了大祭司后, 他就都忘了。
  容念风点头:“哦, 我还以为是因为他知晓你许多糗事呢。”
  卫柏舟:“……”
  倒也不必如此直白拆穿的。
  他忽而道:“今日忆起诸多往事,也知一法可解两位所求。”
  “两位可知引魂木?”他问。
  容念风摇头:“此为何物?”
  卫柏舟:“万年树妖的根,可用于聚魂引魂。两位仙人同我一道入梦时也知若将三魂四魄放于仙人元神上喂养,那仙人恐是撑不过半年。但若有引魂木就大不相同了, 此物养魂,别说半年了, 要是是修行高些的树妖,百年千年也是行得通的。”
  他顿了顿, 望了眼坐在一侧的叶星辰:“或者就是像他一般,身上有更为阴寒之物的, 能多活几年。”
  叶星辰回了神, 漂亮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我不知我身上何时有的此物。”
  卫柏舟笑道:“你自是不知,师父说了, 这是你前世欠的因果。而且更有趣的是,还是个实力不俗的鬼修, 说不准过几日就来缠你了。”
  他眼眸中带了丝浅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还不忘添油加醋道:“唉,也不知你这一世的道侣知晓了此事会不会心觉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