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权端坐着尚未动筷,看样子是在等他回来一起吃,司善羿回到座位,略过了酸菜汤。
  “回来的正好。”肉眼可见靳权的愉悦,“碗筷用茶水洗过一遍擦干净了,你放心用。”
  司善羿平静无波:“谢谢。”
  “这里的菜还是和以前一个味道,你快尝尝。我加了酸菜老鸭汤,给你盛了一碗温着。”
  司善羿看也没看他指着的那碗汤,夹了面前的糖醋里脊。
  “刚碰到了陆盐。”
  靳权的笑容变得僵凝,再度开口,语气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小心翼翼:“他没有为难你吧。”
  这话说的,好像司善羿和陆盐有什么深仇大恨。
  司善羿吃东西习惯了细嚼慢咽,咽下食物后才慢悠悠的抬眸:“他为什么要为难我?”
  是啊,陆盐和他又不熟,两人也没有过节,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为难他呢。
  但只有靳权知道为什么,因为他。
  “上次他那样对你,好像对你有很大的敌意,我就怕……”
  司善羿不太喜欢听多余的谎言废话,直接打断了靳权:“我记得高中的时候你经常提起陆盐,夸他懂事听话。”
  握着筷子的手指不觉用力,靳权开口想要解释,却被对面的人抢了话头。
  “我和他只见过寥寥数次,他怎么会对我有敌意,你想多了。倒是你,你们以前关系挺好的,怎么现在你好像不太喜欢那孩子了,上次推他那一下有点重了。”
  靳权不想和司善羿说陆盐的事,更不想让他知道两人有过恋爱关系,尽管只是陆盐单方面的暗恋。
  但他明白纸包不住火,迟早有一天司善羿会从旁人那里听说一切。
  这一瞬间,靳权很后悔当初的盲目决定。
  “我……我和陆盐发生了点事,产生了小误会。以前是年纪小,一直把他当弟弟对待,但是他好像误会了什么,没办法,我只好疏远了他以免更糟糕的情况出现。”
  说完,靳权无奈一笑,颓丧的垂下了肩膀:“你也知道,我们家和他们家关系深厚。陆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参与了他的大半个童年,在我的眼里,他就是我疼爱的弟弟。我和他如同亲兄弟一般,可是陆盐并不这么想,我很苦恼,如果因为我导致我们两家关系出现问题……”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去世了的爷爷奶奶交代。他对你有敌意可能是因为我的缘故,他现在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我就怕他一不小心受到刺激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听完他的叙述,司善羿漫不经心的夹了块糖醋排骨放进碗里一粒一粒挑着芝麻。
  “确实难办。感情难以受控,为了你和你以后的另一半好,我建议你和陆盐好好谈一下。忽视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反而会带给对方更多的伤害。还有,暴力可不是好习惯。”
  靳权攥着筷子,沉默的点了点头。
  .
  如靳权所言,靳家和陆家是多年的世交,两家的老太爷打小一个院。
  靳权小时候常出入陆家,在他五岁那年,陆盐出生了。
  仿佛命中注定的缘分,陆盐还是个小奶娃的时候就特别黏靳权,随着两人的成长,陆盐也越来越喜欢和他玩,动不动就要亲亲抱抱。
  陆盐几乎是靳权看着长大的,从最初裹在襁褓里抱着到学会爬行、站立、跌跌撞撞的行走。
  那时候他一直将陆盐当成是自己的亲弟弟,无条件的宠着他对他好。
  陆盐五岁的时候出过一场意外。
  陆庭严和陈窍带他去春游,几个人贩子找理由支开夫妻俩拐走了陆盐,当年这事儿在临城闹得人尽皆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有关的新闻报道,幸运的是陆家人脉广泛,加之警方的不懈调查追击,一个半月不到把人给找了回来。
  不知道那段日子里陆盐受了什么样的非人折磨,回来后整天沉默不语也不理人也不让人靠近,同他说话他只会睁着大眼呆滞木楞的看着对方,医生诊断许是受过强烈的刺激亦或吓成的这样。
  靳家那时公司刚起步,过了几天才去陆家探望,当靳权出现在陆盐面前,小孩儿突然扑上去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
  自那以后,靳权每天都会去陆家陪伴陆盐,这一陪就是大半年,陆盐终于变得开朗许多,也格外听靳权的话。
  后来靳家两位老人相继生病去世,两家的走动逐渐减少,靳权的父母在公司上市没多久卖掉别墅搬去了市中心,高中后靳权的学业逐渐繁忙,高考去了外地的大学,一去就是四年,直到读研才又回到临城。
  靳权进入高中没多久就和陆盐断了联系,再次相见是在陆盐的十八岁生日那年。
  陆庭坚对靳权的初印象算不上好,那年他刚回陆家,在生日宴上尽管极力伪装掩饰内心的慌乱和迷茫无措,还是被人看了出来。
  看穿他的那人正是靳权。
  他比陆庭坚大五岁,二十二的年纪却十分成熟稳重,言谈举止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沉稳睿智,宴会上他端着高脚杯来到身边,让陆庭坚不要紧张,放松的去享受。
  陆庭坚从他口中知道了很多陆盐小时候的事,他却不以为意,用戏谑调侃的口吻满不在乎的说着,仿佛陆盐只是他的一个小小玩具,是他无趣时候寻开心的东西。
  不爽,极其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