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俩来得早,周末很少有人这个点出门,因此等电梯也很顺利。
  于舟望着攀升的数字说:“我还是挺幸运的,我同学那房子月租跟我差不多,还没电梯呢,每天都要爬五楼,日常还好,要是搬家不得累够呛。”
  “而且这房子是南北通透的板楼,不是鸽子笼,户数少,虽然只有两部电梯,但上班就不会等太久。”
  于舟有点小得意,找房子是用了心思的,想不经意地闲聊出来,苏唱也许会觉得自己成熟一点。
  但为什么要想让苏唱给她一个更成熟的印象,她没往这头想。
  快到了,苏唱才开口问她:“等下是不是要去买日用品?”
  “嗯,我提前买了些,不过缺什么可能一会儿还要去楼下的超市,我刚在车里看了,大门旁边就有个生活超市。”
  “嗯。”
  俩人走到门口,于舟按记忆输入之前中介给的密码,密码错误。她愣了一下,又翻微信记录,对照着再输入一次,密码错误。
  再看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一遍。
  密码错误。
  三次密码错误提示,密码锁里冰冷的女声说即将锁定。
  于舟不敢轻举妄动了,给中介发微信:“密码改了吗?我进不去。”
  她捧着手机等密码,有礼貌地跟苏唱说了声不好意思可能要在这站会儿,然后又埋头,等信的样子虔诚得像烧香。苏唱忽然发现她的头发长得很规整,一低头总是整齐地从脖子后方分叉,乖巧地往两边走,露出白皙而细腻的后颈皮肤。上一次看到,是在她流鼻血的时候。
  但这回不大一样,她脖子正中央好像生了一颗痣,黑黑的小小的,上次看还没有。
  于舟转头,见苏唱望着她,低声问:“怎么了?”
  “你脖子后面,有颗痣?”苏唱轻轻问。
  “嗯?没有啊。”于舟又低头看手机,左手绕到右边颈部,指头自发丝里穿过去,抚摸一把:“灰吧?”
  果然是灰尘,被她摸一下,片刻便没了,干净得和牛奶一样。
  她又顺势用中指和无名指当梳子,把长发从指间顺下来,再挽回耳后。
  这个动作非常不像小姑娘,和于舟的气质格格不入,甚至有点违和。
  中介还没回复,于舟有点着急,咬着下唇给他打语音。第二通才接,那边嗓门很大,苏唱听得十分清楚:“哎哟姐,您没看消息啊?这房子不租了,被下架了,前阵儿查隔断,这三卧四卧都是隔的,被要求整改,不能往外租了。”
  于舟有点懵:“不是,你怎么没跟我说呢?”
  “我给您打电话,您没接啊,后来我们系统给您发短信了。”
  中介每次给她打的号码都不一样,每次打来也会提示推销,这类电话她通常都不接,或者挂断。
  “那你,那你怎么不给我发微信呢?”于舟心里惴惴的,情绪磕磕绊绊,说话的声音也小了。
  “姐我这微信问房的很多,一般租出去我就删聊天会话了,这不是找不着您吗,以前也没遇到过这事儿。对不住,对不住啊姐,那个您看眼短信。没事姐,我再帮您找几套好的,您一句话的事儿。”
  于舟没应,把电话挂断,而后点开有99+个红标消息的短信界面,打开通知消息,果然,一周前租房网站有给她消息。
  说因条款(四)中不可抗力因素,合同要作废,订金将于15个工作日内原卡退回,收到三个工作日内无异议表示已知悉。
  于舟安静得令苏唱眉头轻蹙,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于舟埋头翻信息,头发又垂下来了,可这次她没功夫去挽起来,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嘴唇闭得很牢。
  呼吸稍重,一起,一伏。
  她没再跟中介掰扯,就抽了抽鼻子,又打开租房app,搜索自己这个小房子。
  确实下架了,不过上面写的是——已成交。
  系统记录的成交金额,比之前自己谈的要高400块;成交时间是上周。
  她望着那个界面,拇指擦了擦屏幕上的灰,没擦干净,再擦一擦。
  苏唱又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很轻,但于舟眼圈红了,几秒后鼻头也红了。
  一刻钟之前,她还在兴致勃勃地说自己很幸运,很会挑房子,再前一阵,她说自己的房子虽然就苏唱的厨房大,但采光很好。她连宜家的小矮桌和蒲团都看好了,还好,还好没下单。
  她把手机收起来,抬脸跟苏唱说:“走吧,他们不租了,先下去。”
  不想杵在这。
  苏唱轻轻呼出一口气,没说什么,帮她推着箱子往回走。
  走到大门处于舟才出声:“我平时不爱接推销电话,通知消息也不看,本来人家通知了的。”
  但苏唱明明看到刚才屏幕上的“已成交”三个字了。
  并且,也不该是这个通知流程,摆明被中介欺负了,于舟自己很清楚。
  俩人又回到车里,于舟望着窗外,听不太大的空调声。
  “去哪?回去?”苏唱问。
  于舟又把手机掏出来,小声说:“等下啊,我找个酒店吧。”
  嗯?
  “为什么要找酒店?”苏唱侧脸看她。
  “我定在今天搬家,因为明天大刘阿姨她们就回来了,我要是这会儿说租不了了回去再住几天,她肯定要留我,而且还会跟我妈说。我妈会一直问我是不是被骗钱了,十五个工作日钱能不能回来。”于舟打开去哪儿,输入公司地址,浏览附近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