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夺洗漱完毕上床,床栏杆上夹一盏读书灯,斜倚枕头半靠着橘色的灯光,拿出一厚沓素描纸练习速写。
  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同村的孩子们看电视玩玩具,韩夺唯一能打发时间的乐趣就是用一根树枝在地面画画。
  刚开始是画静物,慢慢能细致观察各类人在运动中的特征,最后加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直到现在有点积蓄后,能在廉价的纸面间寥寥数笔勾勒。
  这个月底两份打工的工资结算,他可以顺利买一台二手电脑,学室内设计需要掌握大量软件应用,都离不开电脑操作。
  韩夺每天给自己定得任务量是两张人体速写和一张建筑轮廓线速写,只要拿起画笔,他可以纯粹陷入自己勾勒的线条世界。
  “古罗马浴场遗址。”
  一声轻叹打破了韩夺思维深处的沉静,耳畔感知到自己正在被不喜欢的室友干扰的同时,还吹拂起一股温软带香的潮湿唇息。
  韩夺浑身的汗毛立刻炸了开来,混合着恼怒与如酥如麻的复杂感受,使得一道电流在大一男生体内微微流窜。
  两人的床是头对头贴近摆放的,顾子书什么时候从床帘里探出半截身子,又究竟偷看了多久,不得而知。
  韩夺只知道自己更不舒服了。
  顾子书学了十几年的绘画,主修的同样是相关的雕塑专业,俗称艺术界的“资本宠儿”,家里没钱的根本别沾。
  顾少爷刚跟郝觅晨发了半天微信,说自己学业繁忙暂时不宜见面,其实是想借机拉远两人关系。
  他真的无法想象那段文字介绍。
  他的好竹马,郝哥哥,居然在真少爷回家之后,立刻暴露出想睡自己的各种想法。
  而且顾子书与真少爷的冲突,会集中在父母带着亲儿子进门,几万字的潦草剧情介绍,都还没讲真少爷叫什么,只知道书里安排真少爷在a大读书,方便假少爷日后骑在头上欺负。
  还有头顶的倒计时器,需要使劲忽略才行。
  为此,顾子书神情蔫蔫的,说话情不自禁地有气无力,用指尖轻指素描本中干净利索的冷硬线条。
  “爸爸妈妈每年都会带我去国外旅游几次,戴克利先浴场主体建筑使用天然火山灰混凝土浇筑而成,是古罗马拱卷结构的最高成就,我去参观现场更加震撼。”
  可惜几百年前彻底残破不堪了。
  顾子书的指尖贪婪地比划着炭笔留下的痕迹,毕竟韩夺的手指修长且有力,骨肉均匀得出奇。
  这样优美的手指具有灵性,画得线条也富有张力。
  若是能摸一摸那手指就更幸福了。
  顾子书对称癖的老毛病又犯了,赞美道,“你画得真好,跟复原图几乎一模一样。”
  韩夺今天无端被说真小的不适。
  占去了共用空间的不快。
  被偷摸地窥了半天的不爽。
  居然神奇般消失了。
  他很诧异地淡回一句,“画着玩的,你谬赞了。”
  顾子书笑笑。
  刚才倾身贴近,他发现韩夺的脖子侧有两颗黑色小痣,色色得隐藏在干净挺直的脖颈上。
  好想咬一口。
  顾子书遗憾,如果自己不是top的话,像韩夺这种处处长得好看的男生,简直发誓一定要搞到手了。
  顾子书眼神散漫,淡扫一遍帅哥室友究竟还有哪里长得合心,对方的手机亮了一瞬。
  屏幕出现微信短信:【生日快乐!】
  他居然也是今天生日!!
  不知道是谁,在还有五分钟结束这一天的空档,送来了迟到的祝福,如果不是遗忘,便是迟迟不能讲出口,饱含忐忑的贺词。
  韩夺似乎并不在乎,也没细看,翻手把屏幕冷漠地扣在底下,眼不见心不烦。
  顾子书头顶的倒计时器却断线似的闪烁不停,时分秒计数不停地波动。
  剧烈的恐慌再次使得顾子书患得患失,明确死期的感受异常煎熬,晚上又认床得厉害,宿舍条件极其恶劣,顾少爷睡得特别不踏实。
  两张高低床紧靠在一起的劣势彻底显现出来。
  韩夺睡得正迷糊,隐约有人在用什么东西勾弄他的面颊,比猫儿的舌头稍显硬些,而后换了地方拨动他的耳垂,在下颌骨挑了又挑,颇有些逗弄的意味。
  韩夺猛地睁眼,一把捏住骚扰人的坏东西,居然是一只雪白的脚丫,足弓完美且不显青筋血管,肉感均匀毫无一丝茧块,正不规矩地越过床栏间隔,被他牢牢地捏进掌心。
  顾子书!!
  韩夺的肺管子都快气炸了,以为对方半夜拿他开玩笑,报复性地在脚背狠捏了一把。
  “唔......”床帘中顷刻传出顾少爷吃痛的哼声,“这床板好硬......我不要死......”
  略带睡梦的呓语穿过曼妙的床帘,生出许多可怜楚楚。
  校园内的路灯彻夜未灭,白光暗暗得映进窗帘缝隙,韩夺手中脚背因为用力过度,捏出的指痕泛出桃花般的粉嫩。
  看得韩夺喉咙一紧,掌心被烙铁烫了似的,快速将顾少爷的脚塞回床帘中去。
  罗翔和王梓高中时期是校队主力,习惯早晨五点钟起床训练,加之现在大学里也参加了系队,打出好成绩有望加入校队,早早起床走了。
  韩夺也不是惯于睡懒觉的人,五点半生物钟自然发挥作用,早起完成半小时的英语听力,顺便泡方便面当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