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都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上战场前绝不和自己亲近的人吵架。
  “我这一次来胶州,本想和听风彻夜长谈,没想到事与愿违,竟是中州城墙下见面,真是造化弄人。”
  “表兄和知许在胶州已长谈过,不必再与我谈,知许是宁州铁骑三军主帅,一切由他做主。”谢珏淡淡说,“他的态度,就是我的决定。”
  林和礼拂袖,与谢珏擦肩而过,目光扫过方楚宁,微微蹙眉,沉默不语。
  人质交换已成。
  城墙上的陈铭将军也放了心,只要林和礼平安就好,他还真怕出什么差错。
  宁州铁骑主要目的是换回谢珏,并不想兴兵作战,谢珣会再一次兵临城下,整个中州,只有方楚宁是他的对手。
  他胸膛里战意飙升,正想和方楚宁宣战,谢珏说,“想说什么?”
  “没什么!”谢珣暗忖,阵前说点垃圾话,不是很正常吗?二哥怎么有点凶?他对方楚宁说,“方大哥,我们会再见面的。”
  “好啊,我在中州恭候秦王大驾!”方楚宁深深地看了谢珏一眼,调转马头回城。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他也不想在阵前闹出什么笑话来。
  该说的话,几乎全说了。
  不该说的,他也说了,听风怕是不想再见他。
  谢珏心脏刺痛,在城门关闭后,上了马车,凤妤和谢珣随着他一起坐马车,谢珏和高烧的方楚宁朝夕相处,也染了风寒,有些高热,却不算严重。
  “二哥,有什么事你派人传信来胶州,为什么要一个人只身涉险来中州,你还暴露身份,若不是表兄在胶州,陈铭又拿着你,我拿什么来救你?”谢珣关心则乱,上了马车就辟里啪啦地数落谢珏,有点气急败坏,憋了几日的火总算撒出去。
  谢珏神色微妙地看着他,凤妤拉着谢珣解释说,“二公子知道林和礼在胶州,才会去中州,不然也不会这么冒险。”
  谢珣心中何尝不清楚,可他和方楚宁一样一点都不喜欢谢珏这种以身犯险的作风,去赌敌人的心慈手软,太冒险了。
  “除了身世,表兄还说什么?”谢珏问。
  “一些站在他立场的话,没什么可转述,大概和张老太傅所言相差无几,主要是你的身世,若他真的宣扬出去怎么办?”谢珣怕和谈不成,朝廷一不做二不休,就这么宣扬出去了。
  那就是要逼死二哥!
  “若我的身份属实,娘和父亲已死,谁能证明我的身份?就算表兄拉一名桑南人来指证,我也可以矢口否认。若不是从小的亲属关系,你自幼流落在外,如何证实你和父亲是父子?长相?人有相似,长得像有什么稀奇?天底下也有毫无血缘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桑南王不会欢迎我认祖归宗,不可能会配合表兄,他要如何举证我的身份?只不过是一场流言蜚语罢了,父亲从未隐瞒过我身上的桑南血脉,宁州铁骑也人人皆知,我在宁州铁骑多年,地位牢固,长相又和父亲相似,这点流言蜚语动摇不了我的地位。这世上,唯一能确认我身份的,只有娘亲,可她死了。”
  第350章 乱局
  谢珏不确定林和礼究竟能不能有实证,可他思来想去,能坐实他身份的,只有娘亲。若不然所有的实证他都可以矢口否认,表兄不管是吓唬他们,还是真的有实证,他只能等表兄下一步的动作,却不能让表兄继续留在胶州逼迫谢珣。
  “我来中州就是逼他离开,燕阳十二州贫瘠积弱,朝廷不希望我们拿到十二州,仅是不希望宁州铁骑壮大,希望把宁州铁骑困在宁州城里,抵抗北蛮。若我们占领十二州,就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划江而治。我们比朝廷更需要十二州的民心,若是表兄继续留在胶州,你被困在城中与他周旋,中州,江南断粮,河运中断,胶州无法储备冬粮,这不仅是过冬这么简单,还要春耕,等来年秋收,十二州至少会有七八个月缺粮。你没时间和他耗,只能送他。我若不去中州,你怎么押着表兄来中州交换人质,你还被困在城中与他周旋。”谢珏声音平淡。
  凤妤在路上已知道谢珏的身份,十分意外,听谢珏平淡地说起身世,她不免有些唏嘘,她和牡丹姨娘有过数面之缘,只觉得她爱撒娇,生得好看,侯府院内的桃花树上挂着木牌,听说是桑南的习俗,凤妤当时就想着是牡丹姨带来的传言。
  她竟是桑南大公主。
  可林和礼说的未必是真话,或许只是想用身世来攻击二公子。
  凤妤看着谢珏和谢珣极其相似的容貌,不管他娘是谁,他们都是镇北侯的儿子。
  “我是关心则乱,一时别无他法,只能想到押着表兄去中州。”
  “猜到了!”谢珏暗忖,没什么意外,这就是典型的谢珣做事的风格,“你和他谈得如何?”
  谢珣摇头,“不顺利,表兄要护着家族,又要护着表姐和阿宝,他只能寻求平衡,就像外祖父……至少,我知道舅舅们不曾和宇文景联手害我们就行。”
  各有立场,那就各凭本事。
  “表兄也是别无他法,只能背水一试。”谢珏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来胶州,宇文景是发疯,却不是什么失智的昏君。建明帝玩得一手好平衡,耳渲目染下,宇文景或许比先帝更擅长。阿宝在襁褓中就被册立为太子,后族和宇文皇室只能同气连枝,“表兄也只能为阿宝扫清障碍,亲疏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