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向那轮日轮时,文光的心头就像是被狠狠锤了一击,好似胸中的肋骨都扎进了心脏里,巨大的疼痛让文光瞬间从这噩梦中醒了过来。
“好痛!”
他猛地从床榻上坐起,鬓角背后全都被冷汗浸透。
空旷的寝宫之中,垂落的绡纱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只有微弱的烛火还昭示着天色还未亮起来。
文光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才把自己从方才那种不幸的痛楚中拽出来,但是即便脱离了梦境,那种不详的预感却依旧在他的心间脑海中盘旋,久久无法驱散不说,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不行,他必须要见到茶朔洵!
这一刻,文光的脑海中什么责任,什么义务,全都化作虚无,他想要立刻见到茶朔洵的欲望仿佛溃堤而下的洪水瞬间冲溃了他的理智。
麒麟是这个世界里速度最快的生物,当它们化作原形的时候,快到能瞬间到达任何地方。
所以文光只是起了这个念头,在下一个瞬间,他便以白麒麟的姿态出现在了茶朔洵眼前。
琉璃般的角闪烁着白银般的光辉,雪白的鬃毛有着金属一样的光泽。
那般神异的姿态,矗立在了众人眼前,几乎只是一个对视,拿着武器的凶狠的人们,便差点要弃械投降。
文光眨了眨眼,这才看清楚自己身处何处。
这里大约是个山洞,或者洞窟,空间相当之大,岩石墙壁上插满了燃烧的火把,几十个穿着青色盔甲,手拿利刃的凶狠恶徒将他和茶朔洵团团围住。
文光回过头去,银白的眼眸中顿时就映出了茶朔洵无奈的苍白的脸。
他负伤了,一只胳膊耷拉着,背上还插着一支箭,鲜血像是一条小溪般汩汩地从他受伤的那只胳膊上流下。
直到这会儿,文光才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血腥气直冲大脑,但是他除了本能的晕眩之外,还有一层更深沉的痛惜。
痛极了,就像是受了伤的人是他一样。
文光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他也看不见。
但是茶朔洵的表情却变得相当惊慌,甚至连自己受伤都忘记了,他举起还在流血的胳膊就摸了摸文光的脑袋,“我没事,放心吧。”
文光怎么会相信这样明摆着的假话,水银般透彻的眼眸中似乎有水光闪烁,他一时间连本能都忘了,任由茶朔洵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毛发。
“真是感人啊!”
突然响起的粗犷男声打破了这一对君臣相对的温情时刻。
文光和茶朔洵一齐朝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茶朔洵若无其事地攥紧了手中的长剑,并没有因为自己身处劣势就如临大敌,反倒是依旧蔑视地淡声道:“丰和,没想到你竟然堕落到了和叛军为伍。看来,我还真没有看错你的本性,早知如此,当初大司马递上你的调任书的时候,我应该干脆地削了你的仙籍,将你赶出芝草才对。”
丰和本就是气量狭小的人,他本以为茶朔洵到了如今这般境地,便再也没办法维持他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态度,谁知道就算是这样,茶朔洵的姿态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他顿时大怒,用剑指着茶朔洵,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余光一扫,便看见了以麒麟之姿站在茶朔洵身前的文光,被怒火冲昏的头脑冷静了一些,冷笑,“主上何必用激将法,我们的目的可不是要杀死您,您要是死去了,万一我们的台辅再选出一位比您还不如的王,那我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115章 朔州往事(下)
听到丰和用这样轻蔑的语气和态度对待茶朔洵, 文光顿时大怒。
只见银白的神兽冷峻地刺了一眼拿着武器的人们,银色的鬃毛飞扬,一声怪异的怒吼之后, 洞穴黑暗的深处冲出了数只形如狼犬的妖魔, 朝着丰和那一方的人露着狰狞的牙齿,步步紧逼。
顿时就有意志不坚定的敌人被吓得屁滚尿流,仓皇地连退几步跌倒在地。
而文光则趁机冲向茶朔洵, 背起受伤的主公便化作流光朝洞穴的出口冲去。
出人意料的是, 丰和在看到文光带着茶朔洵向着洞口逃走的时候, 脸上没有出现丝毫的惊慌, 反倒露出了一抹隐晦的得意。
茶朔洵骑在文光背上, 瞥见丰和的这抹微笑之后,顿时心道不好。
他本来就因为失血,意识在模糊的边缘,因此便是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告诉文光了,才说出“有诈”两字,便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一坠,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拽了下去。
等到茶朔洵再次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比刚才所在的洞穴更加深,也更加宽广的洞穴里。
他不顾还在钝痛的胳膊与后背,立刻警觉地从地上爬起来, 四处搜寻起文光的踪迹。
突然,茶朔洵浑身的肌肉警惕地绷紧, 猛地扭头朝洞穴的深处看去。
有脚步声从洞穴深处慢慢传出来,茶朔洵眯起眼, 紧紧盯着从黑暗中走出的人。
“你是谁?”
来人是一个面容俊秀的人,穿着青色的锦袍,浑身上下一尘不染,仿佛他不是在一个山洞里,而是正在某个宴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