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的羽生结弦双目放空:“啊,这样啊……”
“所以,说帮我解决问题的好‘哥哥’,我该怎么办?”许闻音手肘戳戳他。
“……虽然很残忍,这些事情的发生,是因为你太‘弱’了。”
羽生结弦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压下许闻音想反驳的话:“你看,我一伸手,你的情绪就收回去了。”
他抬腿蹬冰,做了个优雅的旋转:“但我们花滑选手——我们应该是指挥者。”
他滑过半场,双手张开,似乎能托起整个场馆的风声。他的手骤然垂下,许闻音的心情也随之下落。
“我们指挥现场所有人的感受。数千观众的情绪被我的肢体所引动,他们潸然泪下,他们为我鼓掌……”
羽生结弦单膝滑跪,清俊面孔骤停在她面前,冰刀扬出一阵雪花,:“生活中也是一样的,许闻音,你要用你的目标来指挥他们,而不是任由他们指挥你。”
少年的锋芒,是月下湛湛生光的刀。
狐狸眼一眨,周身气势收起。变回男高中生的羽生结弦懒懒散散地坐在许闻音身边:“所以,上课偷睡的小懒猫,你的打算怎么做?”
花滑的学习计划,羽生帮她梳理过。
“我们国家的jpg(花滑大奖赛青年组)预选赛在7月底左右。”当时,许闻音先是列出了最近的赛事,“那个时候我必须有高级32连跳。”
2012年,国际舞台上女单的技术水平在3周+3周,3周+2周或者322连跳。许闻音拥有的222连跳属于拿不出手的水平,急需全部升级。
而在那之前,许闻音需要熟练掌握5种三周跳。现在她只有3t和3s,分比较高的3lz、3f、3lo都是待解封状态。
“所以?”彼时的结弦引导她说下去,“假设我们要花2个月打磨节目、学习连跳的话。”
“那么倒推下来,5月必须掌握5种三周跳。”许闻音耸耸肩,“半个月学一种跳,真是疯了。”
一般人往往需要耗费两三个月,甚至半年、一年才能学会一种新跳跃。
但羽生结弦大手一挥:“我的4s半个月就磨出来了。三周跳而已,花不了太长时间!”
于是许闻音花了十多年都没跳出来的3lz,居然的确在这半个月学会了。
——因为羽生结弦真的是个魔鬼教练!
谁会连着两个小时在冰上一圈接着一圈滑,连跳100个3lo啊!
边跳还要边在脑海中构建刚刚那一跳的空间意向,自己检查刚刚跳得哪里不对。
就算是在不会疲惫的虚拟冰场,跳到最后,许闻音都能感觉到体力衰竭,脑子一抽一抽,思考能力告罄。
偏偏羽生就在冰场的另一侧一直练四周跳,摔起来比她惨多了。不好意思停下来的许闻音,就这么咬着牙撑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训练。
“迄今为止,我们的计划都在按时间线推进,你的花滑教练真的无需担心。”羽生结弦总结道,“你也可以用类似的思路,拆解一下学习计划。”
许闻音恍然大悟。她对自己的学习,能学到哪里,要怎么达成,根本就没有计划啊!
不清楚目的地,又没规划达成途径的自己,被妈妈强行摁头使用不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虽然不合理、但似乎很正常?
按照羽生结弦教授的方法,许闻音鼓起勇气看向了妈妈:“妈妈,我能和你聊聊吗?”
“哦?”妈妈的眉毛微微挑起,散发着一家之主不容置疑的威严。
许闻音手心微微出汗,深吸一口气,她继续说了下去:“以目前我在花滑和学习上的成就来看,如果把时间花在花滑上,我可能会拿到全国第一,甚至世界前列;但如果我都花在学习上,我甚至考不到全校第一。”
“你怎么知道你考不到?”妈妈冷冷地说,“我和你爸都很聪明,你从小也不蠢。你就是心思压根没有放在学习上过!”
往常,许闻音此时就爆了,但今天,她反而莞尔一笑。
“你妈妈可能会反驳你,但她并不是不爱你,所以你无需与她生气。”羽生结弦的狐狸眼低垂,“她只是看不清事实,需要你的耐心引导。”
和结弦说的一模一样呢。
“妈妈,你是老师,你看过许多全校第一,是不是?”许闻音耐心地劝慰妈妈,眼神柔和,“擅长做某件事的人,总能用最小的力气达到最高的高度,而且对此事乐此不疲。”
“那些全校第一是这样对学习的,我也是这样对花滑的。”
“你知道么妈妈,我已经学会了3lo,这在整个种花家也是能排上前10的花滑选手了。而我的学习,在班上都排不上第10呢。”
许闻音见妈妈逐渐卸下防备,一一把自己的训练、比赛计划都列了出来。少女字迹秀美,一笔一划之间却尽是豪情万丈。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你觉得这一切都那么简单吗?光是写下这些比赛,你就能保证自己拿奖?”
“不,妈妈,这一点都不简单,甚至比考个985难上百倍千倍。但这是我的梦想啊,我愿意它付出一切。”许闻音放下笔,拢住妈妈的手,目光坚定。
妈妈重新打量着她,自家傻乎乎的女儿,一晃眼之前还是在臂弯里撒娇的小娃娃,终究是长大了啊。
她又重新看着那页计划。“每天100个跳跃”,这样轻飘飘地被写下。她却能透过这字,看到女儿摔青的大腿、变形的脚踝,扯伤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