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他这些时日说话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符津拿了别人的请帖来请示,他看也没看就应了下来,直到晚间载着满腹心事的马车在醉情楼外停了下来,他看到那红袖招招彩带飘飘的靡醉方回过神:“怎么到这来了?”
“楼大人设宴,宴请国师大人和一众同僚,也给您递了请帖,您不是应下来了吗?”
应了吗?好像是有人递了帖子,可他压根就没看那帖子上写了什么,晚上莫名其妙就被马车载到了醉情楼,他撂下车帘:“掉头,回府。”
符津尚未及反应,不远处楼璋已经看见了来人颠颠迎了上来:“下官恭候楚大人已久,大人快请上座。”
这个时候再走,未免太过于拂人脸面了,楚逸轩无奈应承下来,不少人皆已落座,见到他不免有些意外,还有那位国师,不知倒腾的什么邪魔外道,拿一枚黑乎乎的泥丸应付皇帝说能长生不老容颜永驻,楚逸轩向来是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的,可谁让皇帝笃信呢?将这人奉为国师,虽还没有什么实权,可如今在朝堂,倒是炙手可热。
那国师倒是有心同楚逸轩卖好,只他一直不大热络罢了。楚逸轩原还好奇,他同这些人向来不大对付,怎么今日特特请了自己来?现下想来,未免没有从中牵线搭桥的缘故?有意思,这国师仗着自己那一身忽悠人的本事,在皇帝面前也算是有求必应,专门跑来同自己攀交情?多此一举。
那国师话里话外流露出攀附之意,只楚逸轩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的,倒是弄得那青袍老道尴尬的紧,席间不是没人尝试着活跃气氛,但是这人向来只按自己的心意办事,软硬不吃,众人讨了个没趣之后,犹自抱着自己怀里的温香软玉饮酒作乐,也没甚心力在二人当中搅合了。
场中唯二的清醒者便是那国师和楚逸轩了。一个说自己是修道之人,戒酒戒色,楚逸轩闻言不免轻嗤,既受了戒还选在这风月场宴请宾客,修的哪门子邪魔外道真不怕降下个天雷来劈死这招摇撞骗的;楚逸轩就更难评了,自坐下来开始,人不碰一个也就罢了,酒盏都不见他端一下,久而久之那些一同入宴的便有些不自在了,谁能受得了自己沉醉放|荡的时候有个人神智清醒的盯着你看?
所以当楚逸轩借口离席的时候众人象征性的阻拦也无,那青袍老道殷勤的又要起身相送,楚逸轩当即惹火:“没完没了了是吧?我不管你今日请我过来打什么主意,再这么缠着我,我让人烧了你的道观砸了你炼丹炉,看你的无量天尊能不能救得了你。”
这老道被人劈头盖脸的一骂也呆愣住了,自己本就是个江湖混混靠着坑蒙拐骗起家,因缘际会之下入了皇帝的眼,帮他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稀里糊涂就混了个国师的头衔,结果爬到这位置才知高处不胜寒,原想着对楚逸轩伏低做小,日后若出了什么事也有他回护自己一二,这才大费周章的设宴想请,哪料这人这般不留情面?
“什么狗屁国师,充其量也就是个欺世盗名的混账,督主若看不惯他,我带人揭了他的老底,看他怎么在皇帝面前招摇撞骗!”
“别多事,”他本也是想给皇帝身边再安插几个人手的,有这么个欺世盗名的在,倒免得自己再费心思了。
“督主,我听说那老道炼的药丸里面丹砂的成分极高,能不能长生不老我不清楚,但皇帝再这么吃下去说不定真要永享极乐了?”
吃死了才好,他倒真担心吃不死他。
“别多管闲事,也别跟那老道走的太近,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也跟咱们无关。”
马车悠哉悠哉又绕回了府邸,自苏念卿回北疆后他少有歇在府里的时候,这会到了门前管事的早打着灯笼迎他入府,他简单洗漱了下,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
窗外寂静的很,连虫鸣也不闻,倒不知是几时了。他心头好像挟裹了层烈火,而且今晚实在是压制不下了,他想着在这张床上二人曾做过的那些事,缓缓将指尖探了下去……
随着一声满足的喟叹,低仄的水声和衣料摩擦声终于止于平息,细密的汗珠顺着英挺的鼻梁滑落,被随手丢弃的帕子上一片粘腻,隔靴搔痒聊以慰藉罢了。
北境,主帐内这会倒是灯火通明,刚闻听斥候来报,离林那边好似起了内讧,苏念卿命人验证消息的可靠性,她正望着煮的沸腾的茶炉等着最新的战报。
已经入了秋,哪怕裹了鹤氅晚间也觉寒凉,随舟数次催促她先去休息,她皆置之不理,直到天空破晓,她刚要打盹,帐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左朷率众大步迈了进来:“郡主,大喜!”
“巴尔和桑妲内讧,争执之中桑妲被人一刀抹了脖子;这还没完,巴尔和桑妲较劲之时,莫雷联合一众旧部篡位造反,巴尔不敌率众逃窜至呼连山以北,被人乱箭射杀,眼下莫雷正想办法安抚收服巴尔旧部,离林六部现已乱成一团。”
苏念卿丢下鹤氅来到沙盘前,她挪动着上方的小旗,引着众人一起来看,口手并用的做着战局规划,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众人纷纷领命出兵,不过两日的工夫,捷报频传。
期间莫雷不是没有遣使前来和谈,只是苏念卿一概置之不理罢了。
“郡主,这玩意说不定要背着咱们同京中求和?”
“所以才让你们速战速决,别等着金陵那群老东西过来裹乱。”苏念卿挑眉,望着帐外草木萧索:“冬日来临之前,尽可能的将战线往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