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道旨意呢?”
“陛下命襄王并太子嫡长子即日起入文渊阁议政。”
呵,制衡之道,宣隆帝虽处置了太子,却又不忘提拔太子嫡长子,顺便还抬举了襄王,这就值得那些整日将废黜太子挂在嘴边的朝臣好好动动脑筋该如何站队了,皇帝莫不是动了改立嫡长孙的心思?若是站襄王,日后无论是太子还是嫡长孙即位,自己这一念之差怕是富贵不保,若是站太子,历来的气节又容不得自己抬举这等不孝荒唐之人。
苏念卿问:“皇帝让李塬去文渊阁议政?”
符津应是,楚逸轩揣摩着她的意思:“郡主同李塬是旧识,你是想帮他一把?”
苏念卿摇头,李塬学识、武艺皆不算出众,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恐怕就是一个心性纯良,当一个富贵闲王绰绰有余,若为君主,恐怕差的还远;太子更不必说,大邺交到他手上,简直是自取灭亡;至于嫡长孙,品性倒是为人称道,又是师铭爨的学生,文采这块想必不会太丢他师父的脸,只是自小蒙太子妃教导,性格优柔,资历尚浅,若由他主政,怕是免不了外戚之乱。
“若是李勉还在就好了,”苏念卿言语间颇为遗憾,她不愿意掺和党争,可如若李勉并未身故,她趁势帮他一把也是顺水推舟。
她说完这句话,揽在她肩膀上的手明显僵硬许多,她却不察,眉目间满是惋惜。
不论从出身、品行、学识、武艺、民心来看,李勉无疑是最合适的继承人,可也正是因为他太过优秀,才被王国舅联合一众党羽连消带打,母族尽诛,皇帝忌惮他至深,那么浅显的栽赃陷害,居然连查都不愿再查。
那少年被赐鸩酒的时候也不过十九,十四岁的苏念卿去狱中探视,她告诉他,自己的父亲已然搜集出反证向陛下进言,让他莫碰那鸩酒,可那少年也只是绝望道:“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不要白费力气徒增烦恼。”
诛奸佞,拓疆土,还这大邺一个盛世太平,召八方万里拜服,终究成了一句空话。
他说:“小丫头,我虚长你五岁,你还没叫过我一声哥哥呢。”
他说:“女子不必拘泥于闺阁,随心随性,说不定大有作为。”
他最后说:“诺诺,转过去,不要看。”
明明是最耀眼的少年,最合适的继承人,却因为皇帝的猜忌,佞臣的挑唆,卷入莫名的巫蛊之祸,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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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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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或李勉还在就好了。
她说完这句话久无人应声,倒不是楚逸轩不想开口,这话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和符津曾是镇北王府上的家奴,这些个天潢贵胄,也时长听人挂在嘴边,李勉,旁人夸他秉性纯良,从不仗势欺人,颇得民意,同那一众皇子比起来算是一股清流了。老实说,这位确实是最为合适的皇位继承人,可也正是因为他太优秀了,他老子都容不下他。
当年他是镇北王府里的常客,老王爷是把他当半个儿子待的,如若他还在的话……
符津帮他把未尽之言问了出来,他调笑道:“嫂嫂,说句大不敬的,我猜老王爷当年是把他当女婿养的。”
苏念卿还倚在楚逸轩肩膀上,下意识去看他脸色,面色如常,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他不高兴了。
“郡主烧退了便好,”他起身:“按察司还积攒了一些公务,我去去就回。”
她扯住他衣袖:“一定得今天处理吗?”
楚逸轩不解,但还是顿住了脚步。
“你去门外等着,”这话是说给符津听的,他识趣的帮忙带上门。她这才转向楚逸轩:“箱笼里有套衣裳,你拿出来瞧瞧。”
那衣裳就放在最上面,他轻易就找了出来,绀紫色的衣襟上,卷云纹暗线银丝流转若隐若现,端庄贵气。她倚在床头望向他:“穿上试试。”
惊喜中透漏出那么一丝忐忑,他语无伦次:“给……给我的?”
“那我送别人去?”她掀被下床,只着了中衣略显单薄,好在屋里生了地龙,并不觉得冷。她抬手除去他腰封,楚逸轩还没反应过来时外衣已被除下,她随手搭在木施上:“这两日劳你照料,衣服上都是药味,你要出门好歹换身干净的。”
她取下新衣:“我让她们依着你旧衣的尺寸做的,想来应该是合适的,不过还是得你上身试试。”
楚逸轩哪敢真让她伺候自己穿衣,干脆的接过衣裳自己穿好,趁他摆弄腰封的空挡,苏念卿想起在玄赤山庄时,檀氏问起楚逸轩待她怎么样?以后的日子他们打算怎么过?
他对自个儿确实没得挑剔,日子该怎么过,旁的夫妻怎么过日子,他们便怎么过。
楚逸轩不知是手抖还是怎么着,那腰封翻腾了许久都没扣好,最后还是苏念卿上前,环着他的腰身帮他扣好,她半边侧脸都贴在他胸|膛上,柔顺的发丝擦着刚刚冒头的青黑胡茬,他忍不住想,旁人家的娘子也是这么帮自己夫君穿衣的吗?
‘娘子’这两个词冒出来着实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可苏念卿好似来了摆弄他的兴致,先是帮他将衣服上的褶皱抻平,而后在一匣子的禁步中翻找,终于找到了一块晶莹温润的羊脂玉,顺手系在他腰封上:“衣裳颜色深,配个浅色的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