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地想起大半年前,也就是圣尊让他挑选信物那夜子时开始,每晚夜里他便感觉有人分明紧随在自己身边,却什么也看不见,一点一滴的游离都是那么真实,仿佛整个身体被人侵占。
  最初还以为自己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春梦一夜无痕作罢,他在翌日起身时,发现床榻上的黏液让他不寒而栗。而当对方多次夜袭时,他抗拒、排斥、挣扎,又在莫名激荡中无比亢奋,连拒绝的勇气都坦然失去,如同馋猫一般缴械。
  “你究竟是谁?”
  在对方喘息时,越秋河想拽住他,手掌却陷进虚无,已经不知道问了他多少次,对方虚无缥缈的身体又仿佛细滑如泥鳅,越秋河喘息渐重却什么也抓不住,一切是那么真实,遗留下来的红痕令越秋河想逃。
  又无处可逃!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由无到弱,又从微弱到越渐明显,偏生就见不到真实的人!
  此事晦涩难解,越秋河羞于启齿没向任何人说起过,时日长了,他凭着第六感临摹出对方的模样,可是那双眼睛时而带着攻击性,时而温柔至极,当时无比清晰,翌日醒来便模糊不清。
  因为此事,他突然向外界公布自己早有一位贤妻,但不幸逝世,从那时候起他时常晒被褥,时常翻阅古籍查看如何抓幽灵、如何抓鬼灵,他背着人连洗马桶的方法也试过了,对方却依旧准时报到。
  每当他晒被褥,琉璃剑宗的弟子见此便调侃他,定是他亡妻又来梦中寻他叙旧,弄得越秋河苦不堪言。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黄粱一梦?还是说从头到尾他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体,直到恢复真身?越秋河深深的看着落夜白,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难道我成了死神的练炉鼎?”
  那股淡淡的天然暖香吸入后,越秋河不自觉朝暖流靠近,倦意沉重眯眼睡过去,喃喃细语:“你究竟是谁?”
  结界里,青竹屋舍一片宁静。
  睡饱醒来越秋河后脊黏着一层薄汗,他动了动身体惊愕发现亵裤上又是湿漉漉的粘稠,他猛地撑坐起身。
  “啊!”
  动作过快,伤口被撕扯,越秋河稳了稳身体,发现系在手腕上的透明线条还在,只是另一端不见人影。
  睡梦中分明感觉偶有伤口地疼痛,其余可能因为洛夜白身上的香气,自己睡得都很踏实,亵裤都还好好的穿着,他不可能对自己做了什么,难道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这被窝里的事,让年轻的越秋河在事后感觉自己无比恶心、羞耻,他极力掩饰内心的惶恐,佯装若无其事,此刻才仔细凑近看清楚,屋里一切与他在白云间的布置简直就是如出一辙的缩小版。
  小仙女从床头探出来,乖萌喊道:“越秋河?你在找我吗?我们先说好君子不记过夜仇,何况你还睡了一天两夜。”
  还有些疼的伤口令越秋河不敢再过分大动作,感觉身体软弱无力,他恰到好处的微笑:“好说,你先回答洛夜白人了?还有这里为何与我白云间一模一样?”
  小仙女其实没有嘴,声音大概从角里面发出来的,它的杏眼倒是很灵动 ,“这个你要问洛夜白,我回答你他出去了。”
  微微移动身体,又步步追问:“去哪了?”
  小仙女“咚咚”靠近越秋河:“补结界去了,他做了吃的给你放在厨房温着,让你起来洗漱后自己去食用,你要去杀他吗?”
  如今这副身体自保都困难,短时间是没办法杀他了,越秋河颓然,没有回它话,眼底尽收熟悉的场景如同回到白云间,触及往昔点点滴滴,心里顿时百般惆怅、酸涩。
  圣尊道无竟死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身上的伤痛可以很快恢复,失去至亲的痛苦却烙印在骨肉里,儿时的阴影模糊再现,越秋河如今只剩痛,还有复仇的狠戾。
  身上的伤口开始结疤,狰狞可怕,越秋河原本就比其他男子更爱干净,因为那个隐形人变得更加关注自身的洁净,他冒着伤口撒盐的危险依然将自己清洗了一遍,待他套上衣袍出来时,脸色惨白,双唇却透着艳色。
  他喝着洛夜白给他做的香粥,在屋外看到虚空上补结界的洛夜白,他问一直尾随自己的小仙女:“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它冷不丁回道:“我是他主人。”
  越秋河喝进去的粥险些呛出来,要不是因为粥太香他舍不得喷出来,生生躬腰给咽了回去,否则他一定全部喷在梅花角上,真想说它吹捧高大的人生也太不严谨,待他缓过来改口道:“你这个主人当得可真——豪气。”
  坐在屋外竹藤椅上煞是悠闲,越秋河望着虚空上颀长的白色身形发愣,此刻,他墨黑的长发披散,死神不是应该阴冷恐怖、一袭黑袍凶神恶煞吗?如何看他左右不像死神,更像一位高风峻节的上神。
  还有他那颗凡人的心。
  指尖摩挲着红线,越秋河暗道:他一直杵在虚空,确定是在补结界而不是在欣赏风景?此刻自己定是杀不了他了,但也不能任由他人摆布,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
  “那个谁,你的东西还要不要?”
  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是微微侧首看下来,蓝眸半敛,冰颜动人,他回首望着虚空中破烂的结界又盯了半响,才飘然落下。
  他湛蓝的眼眸让越秋河看不透,里面不止邪性,清澈如湖水中似乎还有很深的秘密。他逐渐靠近,直勾勾地注视着越秋河,嘴角上扬掩饰不住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