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鹬和宝鹃内务府领东西了。东西哪能直接送到我门上?哪怕她们跑得殷勤,都不一定分得上。在这宫里,谁不是拜高踩低,谁不是看着上头的脸色做事?”
  夏冬春忽然眼神里有些茫然。
  她没有了嫁妆,陪嫁的宫女也没有了,她如今份例没被克扣,餐食供应不缺,已经是家世不俗在保驾护航了。
  她有的我可没有。
  她故作亲昵地挽住我的手臂,一脸诚恳地望着我说道:“安妹妹,你教教我怎么缝衣吧!我也学着点儿以备不时之需!”
  我冷笑一声觉得她天真,这宫中处处都是交易,她用什么来换呢?她什么都没有了。
  “想想你自己拿什么跟我换。我可不会白白施恩。”
  我起身拿起放在一旁没有缝完的暖炉套子,压根不理会现在身无所长的夏冬春。
  夏冬春急得要哭,忽然道:“我去求富察贵人,我要换宫室!她住正殿,你住怡性轩,我住乐道堂!这样总行了吧!”
  她还不算太笨。
  我瞥眼看向她依旧不为所动,夏冬春无法,只能踉跄着跑出去,一路朝着东配殿怡性轩而去。
  第21章 敛财之策
  翌日富察贵人回了皇后,延禧宫中无人有异议,大家各自就搬了。
  倒是皇后在早上请安的时候假惺惺地说“宫室都由华妃安排,难免有不周到之处,大家同为姐妹,必要互相担待”。
  这话一出口,富察直接就恨上了华妃。明明她身份比夏冬春更贵重,居然没有安排在延禧宫正殿,这不是摆明了防着她得宠,不肯让她在宫里过得好吗?
  听了这话夏冬春也恨上了华妃。她本以为自己受皇上青睐才比富察贵人住得好,合着这宫室安排就是故意让她和富察贵人起龃龉,让她没有好日子过。
  只有我知道,华妃对于谁住哪个宫室根本无所谓,恐怕随手一指让富察和夏冬春两虎相争罢了。倒是皇后,是最有可能在这种小细节上拿捏,一边叫她们二人斗得你死我活,一边甩锅给华妃让她落个兴风作浪的名声。
  这种拿捏人心的伎俩,华妃是学不来的。
  重新住进怡性轩,我有些恍惚。原来,富察贵人自打夏冬春被打残了丢进冷宫就住进了延禧宫正殿。
  而我,直到获宠封为常在,从圆明园回宫后,才从乐道堂搬出来,住进了怡性轩。
  现在,靠着拿捏夏冬春,对富察贵人卖好,入宫一个多月我就给自己换了个好的居所。对于现在这个形势,我很满意,既不快也不慢,是该合计合计怎么敛财了。否则靠着这点儿月例银子,就算能够活下来,也没可能指望争宠了。
  要知道,争宠的前提条件,是有钱财。
  当初若非甄嬛愿将她华贵青嫩的绸缎赏我做衣裳,用翡翠和碧玉做头饰给我打扮,我的歌声再动听也是枉然。
  如今我手上剩下的只有眉庄接济我的三匹绸缎。只是颜色老气,我肯定是穿不了的,只能让宝鹬和宝鹃拜托黄规全给我换了一匹鹅黄色的锦缎,虽然不很华贵,但至少雅致,正好用来裁除夕夜宴的赴宴宫装,否则新年连一件新衣都没有,恐怕徒惹人笑话。
  手上还有三十两银子。但过年每位小主都要打赏下人,应酬往来,就算加上我份例年节赏赐的银子,也左不过一百多两。赏人社交绝对是杯水车薪。
  最后所剩便是富察贵人送的那一匣子成色和品质都堪忧的首饰......那些并非宫中样式和制式,可以在暗地里流通,即便是失宠也可以用来给太监宫女行方便。皇上虽然无情,但绝不会动妃嫔嫁妆里的财物,倒还算有情义,只是对于我这种带不了嫁妆的穷门小户,则毫无作用。
  这匣子首饰,是我最后的安全网,是万一落魄时的救命钱财,万万动不得。
  人微言轻,这日子不论怎么算计,都是苦的。
  琢磨了半天,我决定,还是得去眉庄那儿坐坐。皇上准她学习六宫事务,到了开春就会给她实权,若是我能在其中提上一点儿意见,或是拿捏到一些内情,没准儿就能靠着源源不断从手上过钱粮的油水而过得好些,再也不必这么守着月例过得紧巴巴的了。
  咸福宫存菊堂。
  冬日的下午,正厅里银炭烧得暖暖的,不像我那里,哪里分得上银炭,从来只有黑炭的。
  眉庄和前些日子一样,坐在正厅里看账本,最近累的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姐姐快歇歇吧,你瞧你眼里血丝都熬出来了。”
  我进来了一会儿,亲自从采月手里接过枸杞菊花茶,端到眉庄跟前。
  她似乎连我进来时的通报都没听见,看见我倒是有些意外。
  “妹妹来了多久了?我竟然不知。”
  我微笑着将茶递到她手里笑道:“刚来。姐姐快喝一口,枸杞和雪毫都是明目的,姐姐天天看账本,可别把眼睛看坏了。”
  眉庄看我如此殷勤,少有的给我面子,停下来喝了两口茶也不急着继续看账本。
  “宫中人多事杂,我也是过手了账本,才知道当家是何等困难。”
  听着眉庄的感慨,我也附和着点头,低眉顺眼,但保持警醒。
  “如今宫中开支繁多,光是往来庆贺和宴会,一年就足足要支出几万两银子,看着真是触目惊心啊......”
  我像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一样顺着她的话说道:“过几天是皇上生辰万寿节,下个月冬日初雪家宴,新春除夕家宴,元宵阖宫宴请。到了开春,皇上重农,一是要摆亲蚕礼,二是要去天坛拜祭,后宫中又要请花神,准备着太后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