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枝雅也想说:他看上去真的很在乎你。
“我倒是相信那些传言。”宫纪生气的时候总是忘记放下手中的刀叉,银亮的刀弧随着手腕而动,有一种能戳死人的优雅。
她说:“我是一个警察,他是一个恐怖分子,我们能有什么好结局?”
宫纪现在的下场就是爱情故事的结局。
刀弧的气流掀起松枝的发尾,他果断闭嘴了。
随后松枝讲到,波本一边观察照片一边听自己的口头复述。案件讲述完毕,波本思忖了半分钟,让人带来一台监控摄像和一支刀片。
“从这一段路的监控来说。”波本将那些冲印好的照片依次排开,手指点了点第一张图片,“凌晨1:24,第一段监控a熄灭;凌晨1:27,第二段监控b熄灭;凌晨1:30,第三段监控c熄灭……这些监控相隔五百米左右,顺着凶手走入用餐室的路线……”
波本用记号笔划出一道线,咔哒一声扣上笔帽:“依次失去信号。”
“最后一道监控失去信号是在1:46,监视的眼睛闭上,凶手在黑夜里杀人。1:58,用餐室门外的监控重新连接;1:59,第二段监控信号连接……这些监控追随着凶手离去的脚步,再度依次亮起。”
“视器信号凭空消失又凭空恢复,凶手在监控信号中断的这段时间里完成了杀戮,而监视器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有追到。”波本赞叹:“不错的手法。”
松枝的双手攥着膝盖,懵懵懂懂地听着。
波本拾起一张照片,仔细观察了一遭,头也不抬地问松枝:“你们实验室有没有精通计算器的人?”
松枝罕见地犹豫了起来:“我不知道透露这种信息算不算违规……”
波本将手里的照片偏移了几寸,露出一只似笑非笑的灰蓝眼睛。
松枝立马挺直了腰背:“有、有的!实际上实验室里大部分生物学家都擅长计算器技术,我们需要在计算器里建立模型、进行测算等等;必要时,还得自己设计测试程序。”
“那个抢着要为宫纪做皮肤切片手术的女研究员呢?”
波本“啪”一声将图片拍在桌子上,松枝瘦弱的身躯也应声一抖,“前辈、前辈精通计算器……”
话说到这种地步,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牙齿狠狠磕上了自己的嘴唇,抬眼怯怯地看了上去。
波本进退有度,得到这则消息后便不再向松枝雅也施压。他后靠在椅子上,开始了侦探的解密。
“凶手擅长计算器的话,监视器信号消失的谜题便会迎刃而解。我猜测你们那里的监控加密级别很高,或是容易触碰到防火墙引发警报;因为凶手没有能力黑入监控,所以选择了一种更费力的方式——卡时间。”
松枝雅也吶吶地问:“如何卡时间?”
“相比起黑入信息系统内部,卡时间的成本极低,只需要一个管理员密码就可以。”
波本说:“监控录像将会上传保存到一个录像文件里。一般而言单个录像文件的容量是固定的,大部分为256m;当录像占据存储达到256m时,系统会自动重启新的文件继续录入。”
“但是,在这些256m容量的文件里,监控录像的时长往往是不同的,尤其是你们这种会自动调整分辨率的监视器。”
“录像分辨率和码率越高,一个文件内所能存储的录像越短。比如,正午12:00到2:00用餐室人流量增大,人物轨迹活动增多,录像分辨率自动调高,这个时间段内256m容量的文件只能存储十几分钟的录像。”
“相反,凌晨时分人流量减少,监控大多为静止画面,相同容量的文件可以存储半个多小时的录像。明白这一点后,只需要设计一个程序实时调整监控系统的分辨率和码率,我们就能够在文件之外,让一段几十秒的时间消失。”
波本的语调中充满了对这种手法的赞叹,他站起来,绕过办公桌,在松枝面前拿起了一台被拆掉的监视器。
“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充分利用这几十秒的时间。”
波本的手指间挟夹刀片时,松枝恍惚间看到了手拿银叉比划的宫纪。
同样干净利落的动作,波本将刀片半插入监视器的电缆中。
“这是什么意思?”松枝雅也忍不住问道。
“监控摄像的信号由电缆里的铜导体传输。”
波本轻为扭动半插|入电缆里的薄刀片,“让这种刀片穿透电缆的橡胶护套,一旦钢制刀片接触到由铜导体组成的中心导线,就会产生静电干扰,从而阻断监控视频的传输。”
波本拔|出刀片,笑意盈盈地回看松枝,“结束后,再将刀片拔|出来,监控信号便会恢复正常。”
“我猜想,凶手先利用由监控存储制造的几十秒时间差,让自己的身影不进入录像文件之内。在几十秒内,他将刀片插入监控电缆,阻断视频传输。在六段监控上重复这种行动后,凶手便能安全到达用餐室。”
波本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进一步补全了作案手法:“或许可以将六枚刀片早早缠上鱼线?这样,在杀人后,只需要将手中的鱼线一拽,将能让刀片掉下来,让监控信号恢复。”
他为自己的灵光一现而感到欣喜,补全作案手法意味着一个新谜题的解决——“这就是为什么凶手杀人后,监控恢复得比杀人前快一分钟的原因。”波本话语带笑,“我想想,男士剃须刀的刀片就非常适合用来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