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漫不经心地靠在墙壁上,目光随意扫过去,“怎么,我不能调查蜷川康介吗?”
“你随意吧,他倒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那种矫揉虚伪的为难情绪忽地从贝尔摩德脸庞上褪去,她抬了抬那双狭长的绿色眼睛,沉了语气:“你知道什么人不该靠近……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安室透无可不可地应了一声。
“我还要跟你谈一谈那位警察小姐。”她在烟雾缭绕中看安室透的神情,“我们在大厅时,她眼神一直黏在你身上。我记得你说过,她一直怀疑你?”
贝尔摩德微微动一下,换一个更加松弛的姿势,对安室透开玩笑:“那个眼神,我还以为警察小姐痴心于你呢。”
安室透的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眉峰一挑,便借着喜恶明显的表情掩盖了自己的异常。
他语气喑沉而不耐烦:“不用管她。”
贝尔摩德似笑非笑,微微转身,借着那盏昏暗灯光,朝外面看去。
高跟鞋小心翼翼地叩击在大理石地面上,有位小姐踩着那一团一团晕融在地板上的棕色灯影,朝走廊尽头走去。
安室透站在视线广角里,于是宫纪轻而易举地看到了暗影中幽微流光的蓝宝石结扣。
“安室先生?”
她轻轻喊了一声,提着群裾,快步朝那边走去。
她靠近那座黄铜天使雕塑,先是看到了一拢细白的烟雾。
在那些飘摇混沌的细线之间,闪着一双淡绿的眼睛。
克里斯·温亚德抬了抬那只夹烟的手,朝她打招呼:“嗨,宫小姐。”
安室透的一双眼瞳沉在阴影里,危险又幽深。
宫纪顾不上回应克里斯·温亚德,她直直地看向安室透,那双因醉酒而变得流光滟滟的眼睛里浮动着湿沉的水雾。
她无意识地抿唇,定定看了许久安室透后,又把目光放在了旁边的金发女郎身上:
“你认识我?”
“久仰大名。”克里斯·温亚德正在饶有兴致地观察这两人,她收回目光,温声对宫纪说,“来到日本后,我参加了许多年轻人的沙龙。那些未婚的少爷们总会提及你。”
她的腔调优雅,在“久仰大名”这种官方说辞上咬字时,带出一种奇特的缱绻韵味。
“克里斯小姐,幸会。”宫纪好像完全忘记了三人间的奇怪氛围,语调平稳地向对面的女性颔首。
克里斯·温亚德一低眼,看到宫纪垂落着那只素白的手,指腹狠狠碾过屈起的食指指节。
她在压抑着攻击性。
贝尔摩德瞬间起了兴趣,正要煽风点火,却听宫纪出声,毫不避讳地问自己:“克里斯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贝尔摩德浅绿的眼珠里好像盛着一汪水,她勾起唇,目光在安室透身上停了一下,说出来的话也带一种暧昧意味:“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应该和宫小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一样的。”
宫纪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瓷像一样的面容上一层阴郁表情。她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变了调,几乎带点咄咄逼人的架势:“我来这里,是因为怀疑安室透,他……”
“你跟踪我?”
安室透突然出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他站直了身体,手臂放下,一手扶着黄铜雕像微微倾身时,那双危险的灰蓝色眼睛便自上而下看过来,给人极大的压迫力。
哦呼——贝尔摩德看了过去:波本居然真的生气了。
宫纪内心有一点点内疚和害怕,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安室先生,你在我这里的身份算不上清白。”她对上安室透的眼睛,语调冰冷,夹杂一点戾气:
“希望你能时刻记着那个承诺。”
“什么承诺?”
宫纪走后,贝尔摩德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声。
安室透恢复了那种假扮的温和气质,向后倚靠在墙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警察小姐离开了这里,他紧绷的肩背放松了下来,带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意味。
安室透回答:“有一段时间她一直盯着我,让我许下不要犯罪的承诺。”
“嗯?”贝尔摩德转动眼珠,有些好奇:“她居然是这种性格吗?我是说……莫名有警察的信念感?”
不应该啊,毕竟全套复制了那个女人的基因。从生理上来看,她不该是个高功能反社会吗?
安室透侧眼朝贝尔摩德望过去,“警察的信念感?你是说拿枪指着我许下一个莫名其妙的承诺吗?”
贝尔摩德手中的烟燃尽了,她隔着稀薄的烟雾看安室透的表情,也不知道信还是没信。
“不过,看得出来,她挺喜欢你。”
她更靠近安室透,几乎形成一个交颈的虚影。贝尔摩德问:“你怎么看待那位警察小姐?”
“很麻烦。对我的行动造成了很多阻碍。”
贝尔摩德无法从安室透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于是她站直身体,要去把那截烟蒂扔掉。
她走出这天使雕像的暗影,轻飘飘地为安室透留下一句话:“很不幸,你将来可能会频繁地见到她。”
安室透心脏绞紧,喉咙发痒,烦躁到也想点一支烟。
当警察的都是这么神龙不见首尾。
柯南无聊地坐在圆桌前,支着下巴,一双耷拉着的眼睛先扫过快乐交际的小兰和园子,又不带任何期望地寻找宫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