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爱情说不定有一种高贵的力量。她的同学们开始说“理纱怎么变得更漂亮”这种话——她杏核状的眼睛里总是盛满光芒,扑闪的睫毛和栗色的头发上跳动着欢快的阳光,脸庞洋溢着隐秘又天真烂漫的幸福。
这个美好的早晨给了她无限的期待和勇气,她在这宽敞明亮的大路尽头轻轻呼出一口气,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和喜欢的人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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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0。
警视厅搜查一课。
宫纪两条腿踩在椅子边缘,以一种把自己完全蜷进椅子的姿势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她一只手臂抱着膝盖,另一只手拿着罐咖啡,反复看眼前的监控。
她桌子一边摆着几个空掉的咖啡罐,另一边垒着整整齐齐两排咖啡,中间立着计算机,屏幕上同时播放着事发地周围四条街道的六支监控。
宫纪喝了一口咖啡,再一次标记了两个节点,截图留证。屏幕里悠悠的光衬得她脸色青白得像是要掉下漆来。
又一遍监控看完,眼睛有点酸涩。宫纪把额头磕在自己膝盖上,脸颊深深埋进臂弯,闭着眼恢复着自己发涩的眼睛。她两侧的头发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整个人像只泄了气的小熊。
周围的警官们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
原来宫纪警官是一认真工作就会完全陷入自己世界的类型呢。
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不寻求其他人的帮助,不和同事们讨论案情,一个人边灌咖啡边全神贯注地看监控,一边思考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宫纪休息了几分钟,从臂弯里抬起头来,拉回进度条,打算再看一遍监控,确认自己的想法。
佐藤手里捏着几张照片走过来,她拍拍宫纪的椅背,把宫纪从自己的世界里唤了出来。
宫纪缓缓转头,眨着一双困涩发红的眼睛看她。
佐藤把手里的现场照片递给她,宫纪一边翻照片一边听佐藤说道:“调用鲁米诺试剂还是花了点时间。我亲自去现场监督了血液反应,现场血迹明显,虽然被大雨冲得乱七八糟,但还能在墙壁上观察出溅射状痕迹,颈部大动脉被劈砍形成的痕迹尤其明显。鉴定结果认为那条巷子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应该没有抛尸的可能。我们又在附近街道搜寻过,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刀具。”
她说完又担忧地看着宫纪,没忍住伸手拨了拨她凌乱的额发,“眼睛怎么红成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宫纪揉了揉眼睛,说着我没事。
“怎么才两个多小时,眼睛就成了这样子?”佐藤轻轻皱眉。
居然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吗?她撑着椅子扶手,侧过身急急切切地问佐藤:“受害人的面部比对结果出来了吗?”
佐藤叹了口气:“他们说人工比对不容易,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
宫纪把差点冲到嘴边的那句“他们是废物吗”强行给咽了下去,冲佐藤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那希望他们加快速度。”
佐藤看了一眼她的计算机屏幕:“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宫纪闻言伸手从桌子上拽过了她的本子,迫不及待地要和佐藤分享:“监控我已经看过了好几遍,我觉得自己应该找出了所有可供突破的线索节点。如果不是抛尸的话,排除掉可疑的车辆停留,范围又能缩小许多,比如……”
佐藤突然伸手轻轻揪住了她的脸颊,打住她的话,俯下身温和地问她“你不和同事们一起讨论吗?”
宫纪先是无意识地用侧脸颊贴了贴佐藤的手心,然后才反应过来佐藤到底说了什么。她一手撑着桌沿缓缓转过椅子,面无表情地对上了十几道殷切的目光。
于是此刻她只能站在会议桌最前,一手拉开一张地图,从手边的打印机里扯出几张监控截图照片,把它们贴在白板上。
往下看一眼佐藤,她正两只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面对大多数人,宫纪当场展示了什么叫做区别对待。她的声音冷漠得像是在对着一群木头说教:“请各位打开纪尾井街二号监控,15时36分04秒,这里有一个穿连帽衫背包的人……”
下面的警官慌忙地调动着监控,整个会议室一片手忙脚乱。
宫纪往下觑了一眼,拧起眉,冷声提醒自己左手边那个目光不知道往那里聚焦的巡查部长:“最右侧,那片灌木丛后面。”
巡查部长握着鼠标的手一抖,连忙去看那个快要和灌木丛融为一体的连帽衫——这也能看得出来背了包吗?
宫纪继续叙述:“……最后是河内街监控,09时43分16秒,出现一个手持大容量斜挎包的女人。好在昨晚深夜大雨,街道上人也并不多,我一共筛选出14人。根据他们来时和离开的方向,要到达案发现场,8人需要经过耕木区的新米花街道,6人要经过中央街道。”
说完,她双手撑着会议室长桌,微微倾身,目光逡巡过在场的同事:“诸位还有什么补充吗?”
总不能连小学生都不如吧?
众人齐刷刷低下了头。
宫纪脑子里转了一圈宫治灌输的“职场友好法则”,劝说自己不能够在入职第二天就以语言攻击同事,即使间会议室里的同事要么警衔比她低要么和她同级也不行……
最终她还是没忍住,用一种委婉的说法开口:“这里只有四条街、六支监控,每支也就只有十八个小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