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津对周围的诡异气氛毫无察觉,一门心思全在鱼上。
其实在刚穿越过来时,路津心里也曾对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当一名厨师,有过紧张和迷茫,毕竟这双骨节分明的、纤长细白、滑嫩得没有一点老茧和伤口的手,提醒着他,这并不是一双属于厨师的手。
不过当他握住刀柄的那一刹那,一切不安和紧张便全部烟消云散。
多年苦练习来的厨师技能包,早已根植在他的潜意识里,成为本能和直觉,即便换一个躯体,也不会消失。
因此即便外部有再多的嘲笑和质疑,也干扰不了路津的专注和投入。
将宰好的鱼清洗干净,重新放回砧板上后,路津左手按住鱼身,右手在鱼尾尾鳍前方利落直刀切入,刀刃触到鱼脊骨后,横刀贴着鱼脊骨直往鱼头方向推,期间能听到轻微的“咔咔”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导演一下子便明白过来,道:“你这是要给鱼剔骨去刺?!”
“嗯,我打算做清蒸无骨鱼卷,做法不算难,但还是挺需要刀工的。”
路津说话间,手也没有停下,很快他便将鲫鱼的鱼肉从鱼脊骨上分离下来,变成了两块还连着鱼肋骨的鱼块。
横刀轻推去掉鱼肋骨后,接下来要处理的便是小刺最密集的鱼背部分。
路津不紧不慢地在鱼肉上细细摸索,确定好鱼刺所在的位置,随后分别在鱼刺所在位置的两侧斜刀切入,再自下往上慢推,最后轻轻一拉,一整条布满小鱼刺的鱼肉便被整条取出。
如此一来,砧板上便只剩下两块薄薄的鱼肉,在灯光照射下泛着干净的肉粉色,新鲜得仿佛还在呼吸似的。
导演忍不住好奇道:“鱼刺真的全清干净了吗?”
“嗯。”路津歪着脑袋眨了眨眼,“要不你摸摸看?”
不等导演接话,梁常再便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
“让我来。”梁常再道,“要是让我摸出来有哪怕一根鱼刺,是不是应该直接判路津输掉。”
“不行,说好以味道作评判标准的。”任众德皱眉表示反对。
“可以呀,没关系。”路津却欣然答应,并笑着朝任众德道,“任老师放心,我肯定输不了。”
事实也果真如路津所言,任凭梁常再翻来覆去地检查,愣是没发现一根“漏网之鱼”。
梁常再“切”了一声,扔掉一次性手套,一脸无趣地回到座位上。
路津继续将鱼肉横斜刀切成数块厚度一致的薄片,加入葱姜水、盐、糖、生粉、花生油抓拌均匀。
鱼片腌制期间,路津从装食材的竹篮子里挑出一些金针菇和一根丝瓜,清洗干净后,将丝瓜切成薄片,铺满碟子的底部,再将包卷有金针菇的鱼卷均匀铺放在丝瓜上。
这时隔壁置于大火之上的锅子正好冒出阵阵白汽,路津随即揭开锅盖,将装着鱼卷的碟子放在蒸架上后,再次盖好盖子。
五分钟后,路津揭盖关火,取出碟子,在上面放上准备好的葱丝、姜丝以及红椒丝,再淋上一勺滚烫的热油,最后添上一点酱油,朴实无华却颇考验功夫的清蒸鱼卷终于大功告成。
当路津将被鱼卷挤满了的白色瓷碟端上长桌时,鱼香味随着被夜风吹散的热量,漫进了众人的鼻腔,雪白的鱼肉上包裹着一层油光,在灯光映照下,泛着让人垂涎的亮泽。
众人此时已顾不上矜持,没等路津招呼便各自动起筷子,夹上一块鱼卷,一口吃进嘴里。
一时间现场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虫鸣声以及众人的咀嚼声。
路津不免有些忐忑。
倒不是对自己的厨艺没有信心,只是此情此景让他回想起十年前,他在爷爷的指导下第一次给家里人做菜时的心情。
那种对收获到品尝者满意笑容的渴望,以及等待过程中的期待与不安,好像自从他开始埋头于厨房而基本不跟食客直接接触后,就已经鲜少出现,以致于他都快要忘记了。
如今这些情绪再次涌上心头,路津感觉身体内的血也随之燃烧起来,烫得他热泪盈眶。
稳了稳情绪后,路津才惊觉在他走神的片刻间,碟子里已然空空如也,连垫底的丝瓜也一块不剩。
“咦?都吃完了?”
“啊不好意思,我们好像忘记给你留一些……可没办法,实在是太好吃了,一时没忍住。”冉浅尴尬地笑了笑,还不忘把最后一块丝瓜吃进嘴里。
“吃无骨的就是爽,一口下去全是肉,完全不用顾忌其他,放心尽情享受滑嫩的口感和鲜甜的味道就行,中间的金针菇又多增加了一层口感和鲜味,这种吃法,再来一碟我也能三分钟内给你吃干抹净。”
梁常再感叹完,似乎觉得太过助长路津威风,又道:“不过我觉得主要功劳在于鱼够新鲜,这么好的鱼,无论怎么做,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你说是吧,容蓉。”
结果他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转过去一看,温容蓉正拿着小勺子,去舀碟子里仅剩不多的汤汁,浇在她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白米饭上。
第10章
温容蓉抬眼,发现众人集中投来的惊异目光,霎时红了脸。
“我就是觉得还有点饿,再吃点怎么了嘛。”
说完瘪了瘪嘴,继续往碗里舀汤汁。
“看来路津你这道清蒸鱼卷,已经获得一致认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