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闸下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整齐呐喊:“杀”。
这个时候,得到命令的开拓军已然从前方撤了下来。
吴三爷他们一伙也在撤退的队列中。由于让出了主攻任务,所以吴三爷以及核心小弟在今天的战斗中没有人阵亡。唯二有两个受伤的,这会三爷正在客串担架兵,抬着自家被炮弹擦断腿的兄弟去战地医院。
不想迎面来了“正军”。
三爷这时一个激灵,便将担架交给了其他人:“你等自去,待我留下观战。”
尽管接触不多,但是三爷乃至所有的开拓军爷们都知道,这些正军虽说有着官籍披着官兵的皮,可都是随着大帅起家打天下的私兵,规矩严整,饷械充足,一水的后生青壮,最是精锐不过。
而在少数的接触过程中,开拓军的老江湖们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些鼻孔翘到天上的年青后生,是不大瞧得起他们这些江湖人士的。
杂牌军嘛,自然是有自知之明的。看到迎面走来的中央军,三爷这些人默默让开了道路,眼神复杂地盯着对方的背影……今天开拓军有点丢人,大伙既希望这些后生大显身手拿下红毛城给大帅涨脸,又有点小算盘,觉得后生们也应该先吃点亏流点血。
早就被穿越众利用后世的军队教育方式彻底洗脑的近卫营士兵,压根没有功夫去搭理路边那些loser。年轻人们此刻昂首挺胸,手中紧握着钢枪,脸上有的是骄傲,眼中满满地是兴奋。
跨过战场之间的缓冲地带后,很快,500名队列中的士兵就拉出了散兵线。
散兵队列展开后,大致能看出来有三四层。每一层的士兵之间,距离至少间隔2米。这样一来,区区500名士兵,就占据了相当大的战场空间,几乎将圣宝禄大炮台的正面全部给包围了起来。
“这是什么鸟阵?”
这一刻,逗留在战场中段的吴三爷和端坐在关闸上的军将们,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后世人熟悉的散兵线,彻底颠覆了古人的常识。
无论是军将,还是吴三爷,在他们成长的岁月里,“阵而后战”这个概念,已经是他们血液的一部分了。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只有抱团才能给存活下来,无论是街头混战还是疆场厮杀。这中间的区别,无非是执行力:军阵能做到千万人如一,同进退共生死;街头弟兄们其实也不差,有事并肩子上,谁也不能先跑路露出后背给敌人。
总之,要开片,先结阵。
然而眼前一幕确实有点“辣眼睛”。这种稀稀拉拉,完全没有阵势可言的场面,已经超出了吴三爷他们的想象。
无论吃瓜人怎么想,走出布朗运动态势的士兵们,依旧在坚定不移地向前推进。
这个时候气氛更加紧张了——同样的,大炮台上的葡人也有点迷茫,能看到垛口处不时有半个脑袋冒出来,大概葡人也在惊疑不定。
很快,所有人都不需要猜疑了。就在最前列的士兵踏上100米线那一刻,后方又响起了震天的炮声。
密密麻麻的炮弹跨空而来,越过底下的友军,精准砸在了城墙上。
与此同时,后方炮兵阵地,运输队也开始出发。由四匹健马一组,以及大批人力协同拖曳的几门24磅炮,正在以一个缓慢的移动速度往前方赶来。
葡萄牙人被这一波炮弹砸懵了。“步炮协同”这种高大上的东西,要在后世才会普及,这个时代的滑膛炮弹着点散布很大,谁也不可能打出这种战术……除了穿越人士。
相对高端的工业冶炼以及加工工艺,相对精准的公差,更加高端的观瞄和测量技术,这些原本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未来科技,造就了古老而又新潮的一幕:滑膛炮+步兵的步炮协同战术。
突入其来的几轮炮弹,顿时将城头上的葡人打了个猝不及防。葡人压根没有料到,底下的攻城者已经在100米之内了,对方还敢发炮。
于是葡人付出了代价,在一片沉闷的炮弹落地声中,夹杂着阵阵惨叫。
下面的攻城者丝毫没有被头顶划过的炮弹所影响,散兵线依旧在坚定地往前移动。没过多久,最前列钢盔反射出的阳光,距离炮台只有50米了。
50米已经是火绳枪的有效杀伤范围。
然而城头上这时已经没人打冷枪放冷炮了,葡人都在忙着躲炮弹。就这样,新来的生力军,轻松迫近到了距离炮台只有30米的距离。
出乎意料的是,葡人想象中的攻城战并没有开始。城下的部队运动到位置后,随即就原地停留,保持住了原来的队形。
压制城头的炮火这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大炮台角落的葡人瞭望哨,很快将情况报告给了躲在下方的军官:虽然攻城部队没有做出其他动作,但是后方的攻城炮却在不停向前蠕动,犹如死神即将降临。
这一下葡人有点慌,因为一旦让攻城炮组逼近到某个距离上,那么炮台的大门和城墙都有可能被连续的炮弹摧毁。
“必须要主动进攻!”这是葡人现在唯一的选择。
好在这个时候,不停覆盖城楼的炮弹已经停射,于是葡人开始按照之前的经验,将火枪手和炮手偷偷运动上来,躲在垛口后方,做好射击准备。
很快,人手两支待击发的火枪已经准备好。小型炮组也已经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冒着被铁蛋覆盖的风险,佝偻着身体装填好了几门小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