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书中所说,大靖林场基本上都被烧了,只剩下零星几个山头,一年也生产不了多少松脂。
  遇到这种事,一般人估计都要喝两杯庆祝,但梁正烽毕竟经历过的事比较多,所以想的也比较多:“如果大靖林场全部被烧,对于青城国营松香厂来说,那绝对是个噩耗。但同时,不一定对我们就完全是好事。”
  “怎么说?”
  “松香厂没了松脂来源,没办法继续生产,他们会不会找县领导求救?松香厂加上退休职工应该有两百多号人,这是他们的负担,同时也是他们手上的筹码。”
  苏月禾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为了给国营松香厂一条活路,县领导会拿我开刀?”
  “会劝你全部放弃,或者放弃一半以上的林场面积给国营松香厂。就算不逼你放弃林场承包权,也会逼你给松香厂供应松脂。毕竟事关两百多人的生计,县领导也可能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梁正烽虽然不从政,但他在这方面了解的比她多。
  苏月禾放下了碗筷,起身去倒了杯凉白开,这个事情确实有很大可能会发生。
  那怎么办?两人边吃边讨论,想着应该怎么支招应对比较好。
  她想起之前在省城日报定的三块广告版面只用了一块,还有两块没用呢,是不是可以派上用场?
  梁正烽听完她的想法,觉得可以试一试,未雨绸缪才不至于坐以待毙。
  *
  天黑之后,梁馨月一个人出去吃饭,等吃了晚饭回到招待所,刚进来,收了伞准备上楼,招待所服务员告诉她,她妈妈打电话找她,让她回电话。
  梁馨月便借用了招待所的电话,给老妈打回去。
  电话那头,她妈妈蔡鸣凤问她什么时候回京?
  “明天出发去上海,下个月再回。”
  蔡鸣凤问:“你见到梁正烽了?”
  梁馨月:“没有,他抗洪去了。”
  “见到他了老婆?”
  “嗯,见到了。”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梁正烽老婆呀,不是说他娶了个乡下姑娘嘛,梁家人现在都不愿意公开说,也不知他怎么想的?”
  “长得漂亮。”
  蔡鸣凤好奇:“有多漂亮?有没有照片?”
  梁馨月没好气道:“我去哪里给你搞照片,你想看就自己来看啊。算起来,也是你儿媳。”
  蔡鸣凤叹了一声:“还儿媳呢,不把我当仇人就不错了。我经常做噩梦梦见他们母子俩,说起来,这事都怨你,要不是你当年……算了,也不怪你。”
  梁馨月不高兴了,她看了眼柜台里的服务员,见对方没主意自己,才小声道:“妈你想说什么?我当年那么小,懂什么呀?再说了,最后谁受益,还不是你啊?”
  蔡鸣凤:“我都说不怪你了,你跟我提什么谁受益,难道这个家委屈你了?算了算了,今天是我的错,我不该提这个,以后都不提了。你赶紧回来啊,我和你小姨给你安排了好几场相亲,等着你呢。”
  梁馨月非常排斥相亲,她看够了姥姥和妈妈结婚后,在夫家低眉顺眼讨好的样子,“再说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呢。”
  “你刚才不是说下个月回吗?”
  “还没定。”梁馨月不给老妈再唠叨的机会,“我不说了,电话费很贵。回之前,我给你电话。”
  说完,她挂了电话,并让服务员把电话费记到房费里,她才上楼去。
  进了房间,梁馨月把伞放门口,她没开灯,只脱了鞋,赤脚走在地板上,招待所新铺的地毯,软软的很舒服,她整个人倒在床上,想起二十年前的事,头一炸一炸的,疼的厉害。
  如果她当初……可惜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
  *
  老蒋从大靖公社赶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天空还在下着小雨,他一步一步走上三楼,走到了厂长办公室,只见杨东平和阮佩娴还在等着他。
  阮佩娴见老蒋走进来,忙站起身:“老蒋……”
  本来想埋怨他怎么才回来的,但看着满脸黑炭的老蒋,突然不好意思开口了,只改口道:“怎么样了?”
  “老同学啊,这就是你她妈介绍的好生意,全没了!全没了!”老蒋满肚子怨气,杨东平和阮佩娴各投了五千,剩下三万多全是他投的!
  “采脂班那帮人,那是来扑火的吗?我看他们是来看热闹的!要是一开始起火,在林场的采脂甲班就赶紧去控制住,也不至于到后面这样不可收拾!”老蒋越说越气,“气死我了,这帮狗娘养的!”
  杨东平心里也很窝火:“我早说了,对采脂班的人好一点,你们又不听,省了小钱,丢了大钱。现在埋怨也没用了。”
  老蒋:“……”
  阮佩娴惆怅一天,已经冷静多了,她忙安抚:“老蒋你别急,我和杨厂长虽然出钱没你多,但我们也是全部身家都放进去了。现在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哪条路?”
  “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苏月禾手上的靖湾林场。”
  老蒋一听,原本颓废的脸,马上来了精神,“你不是说,她男人是部队里的领导吗?大靖山火这么大的事,今天还来了很多官兵帮忙灭火,我怕她已经知道消息。”
  阮佩娴抱怨道:“所以你应该早点回来,我催你一天,我喉咙都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