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不算远,就是公路有点绕,从下午六点出发,回到公社已经将近七点半。
  苏月禾在车上睡了一觉,一睁眼,已经回到大雁山公社。
  家长们在雁南大队书记莫千军和岭下生产队队长赵大福的带领下,早等在公社办公室门口,等车停下,大家都涌过来。
  “毛娃!毛娃!”梅嫂子目光锁定儿子后,她马上看到了苏月禾:“哎哟!苏禾!”
  “苏禾!你怎么在车上?是你找到娃儿的?”
  “喜娃!”
  庄顺兰也挤过来了,她刚才听见大家在喊苏禾的名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叫的比平时都要亲热:“大妹儿!幺妹儿!”
  各家都力所能及,带了好吃的来,要感谢解放军同志的帮忙。
  不过司机和士兵都不肯收,不收群众一针一线,是他们的原则,把人安全送到,就往回赶了。
  赵大福走前来问月禾情况,苏月禾把经过简单说了,梅嫂子和赵二福等都感叹,没想到是苏禾跟解放军一起,把娃救了下来。
  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打骂孩子,只有郝爱娣例外,她拧苏柏树的手臂,疼得树娃哇哇哭。
  梅嫂子看不过眼,阻止道:“别打了,能回来就好。”
  赵大福也劝:“回到家,好好洗澡睡觉,等他们睡醒了,再教育。”
  郝爱娣:“不打他不知道疼,不知道什么地方危险,什么地方不能去!”
  说着,她又打了苏柏树几下。
  苏老三也就看着,任由她打儿子。
  大家见劝不动,也就不管了,都张罗着,早点回村。
  苏月禾从背篓里拿出幺妹的军绿色斜跨书包,走到郝爱娣面前。
  郝爱娣以为苏月禾也是来劝架的,她不理会苏月禾,抄起手上的竹鞭,打的更狠了。
  从书包里摸出一扎已经有些蔫的药藤,苏月禾把药藤怼在郝爱娣的面前:“三婶,你要的七叶一枝花,能换多少糖?”
  郝爱娣脸色瞬间僵住,她怕别人听见,忙小声道:“你给爷爷嘛,给我做啥子?”
  “不是你急着要,让我幺妹去给你找的吗?”苏月禾提高了音调,旁边的人马上被吸引过来。
  “怎么了?”
  郝爱娣忙开脱:“我没说急着要,我是说如果有,在路上看到了,帮我拔回来……”
  苏月禾:“三婶,我三叔也算是个老医生了,七叶一枝花长在深山里,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放学路上如果能找到,你不让苏柏松苏柏树给你找,花钱买糖让我幺妹找?可能吗?”
  庄顺兰背着幺妹走过来:“郝爱娣!是你让我幺妹去给你找七叶一枝花?这七叶一枝花,不进大雁山找,你能找到?”
  郝爱娣重复了一遍:“我以为路上就有,所以才让你家苏月红放学路上帮忙找找。”
  大家都围拢过来,有打着手电筒,有举着煤油灯,问是怎么回事?
  郝爱娣还在装无辜,别人问她,她只一味撇清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月禾轻轻拍了拍幺妹的背:“幺妹,三婶怎么跟你说的,你跟大家说?”
  幺妹趴在老妈身上,整个人蔫蔫的,但说话思路却不含糊:“三婶说,她娘家亲戚背上长了大浓疮,让我帮忙去大雁山找一些七叶一枝花回来,如果找到了,一棵草药换一颗糖。”
  站在一旁的喜娃也从书包里掏出一小札的七叶一枝花,“苏月红说她三婶着急要七叶一枝花,一棵草药能换一个糖,我们都想吃糖嘛,就一起去大雁山找。路上遇到树娃,他听说七叶一枝花可以换糖,也要跟着去采药。”
  苏月禾:“所以,三婶你亲戚需要七叶一枝花,你没跟其他人说,就只跟我幺妹说了?而且还告诉她要去大雁山采!你哪怕跟我三妹四妹说我都可以理解,你为什么找我最瘦最小的幺妹?”
  庄顺兰开始骂了:“大雁山我们普通大人都不敢去,郝爱娣你让我幺妹儿去给你采药?你怎么不让你的儿子女儿去?你这是诚心害人!”
  “是啊!不该找这么小的娃儿去。”
  “才十岁,你找她去?”
  郝爱娣看见这么多人围着,她多少有些慌张:“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又没有非要谁去采药。出了事,怎么就怨我呢?我们家树娃不也去了嘛?”
  庄顺兰指着她鼻子骂:“那是老天有眼,老天在警告你,干坏心肠的事,是要遭报应的!”
  郝爱娣不承认:“我说了,我不是诚心的!”
  苏月禾在路上就已经厘清楚这件事了,她道:“你就是诚心的!前几天因为宅基地和给我爸顶班的事,你们跟我们吵架,你是觉得自家吃亏了,所以故意陷害我幺妹!让她一个小孩子去大雁山给你找药,你怎么这么丧良心呢?村里人都知道大雁山危险,你会不知道?你只是没想到,你儿子也会一起去。”
  郝爱娣坚决不认:“我真是随口跟你妹这么一说,我没想到她会去。”
  “那就是你承认,是你让我幺妹去大雁山找七叶一枝花的,是不是?”
  “你别再说你是随口一说的。我妹不见了,你没事人一样,还故意引导大家去河边找。直到你知道苏柏树也丢了,才跟大家说,孩子们可能进山采药去了。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孩子们采药是要跟我爷爷换糖吃!你为什么要让我爷爷来替你背黑锅?你为什么不敢直接承认是你让我妹去大雁山采药的?你心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