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无语,不理会她的恶趣味,继续询问,“那文风改变是怎么回事?”
  “他一向言语不忌,想来之前参加科举,也是写了一篇犀利文章,被筛下来。于是这次,强迫自己改写稳健文风,先考上科举再说,偏偏又遇到了舞弊案,在牢中还被人打断右手,忧愤之下可不就逮着人就骂。”
  所幸看文的是苏叶,能抽丝剥茧发现真相,不然他的一时冲动,就真的要坑死自己了。
  风格和笔迹都不对,那你没舞弊,谁舞弊?
  李大人对于这样的狂悖之徒,也没有什么好感,不过那位钱姓举子的行为,已然触犯了朝廷律法。
  他不赞同的看向苏叶,“怎可如此轻轻放过。”
  他以为苏叶是想要包庇钱嘉伟,兴许两家有什么交情,又或者她和钱嘉伟是朋友,不然怎么会得知这件不大不小的事。
  就连张寅也是如此认为,愤怒的看向她。
  苏叶嗤笑,“我猜,那位钱小姐已经香消玉殒,即便没有,也受了很大伤害,所以钱嘉伟才如此恨你。”
  张寅表情一滞,“这,怎么会?”
  李大人半信半疑,看向苏叶,“你知道内情?”
  “我了解人性,”苏叶淡淡道,“那位钱嘉伟的文风是真的稳健,老成持重,性格也不激进,却在这当口,打断张寅的右手,很明显,他就是趁机报复,想要让他没了晋升机会。”
  涉及科举舞弊,一审就是好几个月,此时看起来不是很重的骨折,在牢里磋磨几个月,等出去就再也好不了了。
  到时张寅的前途算是彻底毁了,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如此恶劣之事,要不是深仇大恨,在这种自己也被抓起,一动不如一静的情况下,依旧要做,可见深恨张寅。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位钱小姐出事了,而钱嘉伟和钱小姐感情深厚。
  李大人顿了顿,指挥人把钱嘉伟带上来。
  这是一位青年人,面色沉静,镇定自若,看到场上情形,眼中闪过一抹深思,随即从容行礼,“见过大人。”
  “你和张寅有什么仇怨?”李大人单刀直入。
  “钱小姐怎么了?”张寅同时开口,眼睛直直盯着他。钱嘉伟表情一冷,缓缓转向张寅,眼神犀利如刀,“因为你的缘故,阿妹不得不匆忙远嫁,可却在送嫁过去时,男方听到你的名声,得知你对阿妹的评价,竟然在成婚前一日退婚。”
  张寅浑身僵硬,他确实没想到随便一句话,会造成如此严重后果。
  钱嘉伟的声音越发冷了,“不等我们赶去接回阿妹,她因为名声坏了,被人赶出男方所在的城池,最后,在野外被掳、走、了!”
  张寅如遭雷击,神情空白,然而钱嘉伟的话还在一字一顿传来,仿佛寒冰一样刺骨,狠狠刺向他的脊柱,让他一瞬间佝偻起来。
  “等我们好容易找到,她以及被迫当了傻子媳妇,因为反抗,被打得奄奄一息。”钱嘉伟闭上眼,脑海里闪过当初妹妹凄惨模样,叫他至今想起都心痛万分。
  外人只以为他们是堂兄妹,但其实不是。
  钱嘉伟是过继给叔叔的,妹妹和他一母同胞,因为是庶出,小时候姨娘去世,两人算是相依为命长大。
  他和妹妹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然而他却保护不了妹妹,好容易找回来,也因为这件事,钱家坚决反对妹妹回去,甚至提出让她病逝,好全钱家女子名声。
  钱嘉伟拼尽一切,才最终带着妹妹离开,脱离家族。
  本来他也未想过这时候就报复张寅,张家作为陕关府大家族,势力很大,听说和京城张太傅还是同宗。
  张寅作为张家嫡支嫡脉长子继承人,地位是不一样的。
  钱嘉伟忍了再忍,为了给妹妹一个比较好的生活环境,这才先把仇恨搁置,打算考取科举再说。
  等以后,张寅,妹妹原本的未婚夫家,以及……钱家,他都不会放过。
  只是没想到会发生科举舞弊这么大的事,而张寅又正好和他关在一处,干脆动手打算先废了他。
  张寅神情恍惚,得知一个无辜女子,因为他几句话遭受如此灾难,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精气神都没了。
  钱嘉伟冷漠瞧他一眼,随即转向左大人和苏叶,略微一思考,直直看向苏叶,“林会元好大的本事,连这种陈年往事都查到了。”
  钱家为了自家名声,想办法掩盖了,不是谁都能轻易查出来的。
  同时他心里也暗暗吃惊,这位林墨玉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这么短时间就能查出,以及这份洞若观火的本事,不需要多思考,就发现张寅是冤枉的。
  他还以为,自己的计划虽然仓促,但在这种状况下,恰逢其会,不会有问题呢。
  苏叶歪了歪头,无辜道,“我只是猜测罢了。”
  钱嘉伟深深看她,突然道,“如果林会元愿意为我报仇,钱嘉伟愿马首是瞻,另外此次科举舞弊之人,我这些天在牢里,也发现了一些端倪,可以告知于您。”
  说着他双手作揖,长拜不起。
  “当着你仇人的面,就直接说这种话,真的好吗?”苏叶示意他看向仍然无法接受,神情怔忡的张寅。
  钱嘉伟直接无视,表情平静,好似在说,既然我敢这么做,就代表我丝毫不担心某人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