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很多个诡计之神。”
康说:“当然,别的神也一样,比如索尔——他们的痛苦、迷茫、挣扎乃至顿悟,我承认这是一出不错的戏剧,但类似的故事看了太多遍,难免让人觉得厌倦。”
不过就是被领养的孩子。
不过就是不被认可的痛苦。
宇宙当中有无数饱尝痛苦的人,这份痛苦本身并不稀缺,放眼望去甚至还有些泛滥。
一旦将视角放在更高的角度,那些在宇宙当中上演过无数遍的戏码一下子就会变得令人生厌。他的目标是变成比“征服者”更高的个体,许多个征服者者康都已经实现了横跨大范围宇宙的统治,那么究竟是为什么……
“在无数个变体当中,有一个我已经近乎要成功了。”
康说:“他已经可以对多元宇宙施加干涉,是无数个我当中距离至上的唯一最近的那个人。”
具备多元宇宙同一性,意味着被他所见证过的事物会成为无数宇宙当中的定点。他所造成的影响会像是一枚楔子一样扎在世界与世界当中,泽尔里奇老头只不过是注视着地球,而他可以将目标投向更加遥远的星海。
然而,然而。
那个最接近成功的个体被一位洛基杀死了。
原本即将走向秩序的多元宇宙再次陷入混乱当中,这个征服者康开始意识到,诡计之神的存在或许会对他产生新的威胁——那明明是非常渺小又不起眼的神,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力量,就连自己的情绪都还经常会陷入犹豫和痛苦当中。
就连那些痛苦都不是什么伟大的痛苦——不是基于对力量的渴望,也不是基于对远大野心的追求,那些洛基们的痛苦归根结底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被理解,不被爱,很难想象一个活过了千年以上的神每天都在纠结这种事情,这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一柱神该有的精神状态。
而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神,原本连反派酒吧里刷盘子的泰坦星人都赢不了的小角色,杀死了他们当中最有望成为多元宇宙秩序执掌者的那一个。
他似乎很擅长从危险当中留存下来——无数个走向终结的宇宙当中,能够在灾厄里留存下来的那个极大概率会是洛基。
康无法揣摩一位神究竟蕴藏着怎样的力量和可能性,而最稳妥的那个办法就是,提前将所有风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当然,如果能够以神核的名义起誓,在获取了新的力量之后也不会与我为敌,那么我也不是不能和你们分享获取平行宇宙同一性的方法。”
征服者康笑了一下:“怎么样?这对你们而言也是个很有吸引力的选择,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逃离既定的命运,而现在,终于有一个机会摆在自己眼前了。”
沉默。
塞尔温不太清楚自己应该如何回答,他本身就不是擅长口舌的人,人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远离人烟的沃克麦尔,跨越世界的选择比童话故事还要遥远。
更何况对方的这个问话本身就是想透过他自己去联络洛基。
于是他站在原地保持了沉默,仿佛一个尚未接收到新指令的机器人;而康也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等在原地,他清楚自己这个建议究竟多么有吸引力,对于一个一切行动的目的都是为了逃离命运的神而言,这几乎相当于是将他自己苦苦追寻的答案提前摆在了面前。
然而洛基没有回答。
视听信息源源不断地从塞尔温的眼睛流淌到他的脑海,他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说实话,他很难想象某一个自己会成为足够杀死征服者康的狠角色,在无数条洛基所选择的道路当中,这也算得上是很了不起的一条——他不确定是否可以做到和那个变体一样的事。
他也拥有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吗?就连他自己都没有这个自信,可眼前这个混蛋却因为这样的理由试图杀死全部的变体——他多半是疯了,洛基想,你怎么能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呢?哪怕对方说出来的内容确实很有吸引力。
就连斯特兰奇都察觉出了有些不对劲,开始频频看过来,然而在这个焦灼等待的时刻,洛基却突然回想起了之前在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里发生过的简短对话。
“如果是三年前,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答应。”
当时他想将改变外形的法术教给对方,这肯定能让那位长得像是野兽一样的变种人生活得更加轻松一些。
然而对方却选择了拒绝,他说,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需要了。
那么他自己呢?现在自己也已经站在了抉择的关口(当然,他仍旧认为征服者康不太可信),但他却还没像那位变种人一样下定决心——他甚至都还没有下定返回阿斯加德的决心。
……他从来不是那种了不起的神。
塞尔温仍旧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征服者康的身上,传回清晰的视觉信息。即便他什么话都没说,洛基也能明白,医生是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我不想答应。”
片刻之后,塞尔温在脑海当中直接流进了熟悉的声音,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能从声音当中听出一丝疲倦:“但也不打算直接就被他杀掉,你就随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