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按部就班地起床洗漱。
洗手间里,清水清握着牙刷的手逐渐慢了下来,目光先是稍移落在镜子中另一个人影上,最后干脆叼着牙刷扭头直接去看对方。
距离上一次和琴酒一起住大概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这种清晨一起洗漱的场景实在是过于久违,清水清自认脑子有病记性估计也会不太好,所以其实不止一年,这个时间间隔有更久也说不定。
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琴酒整理衣襟的手一顿,侧目看过去,淡淡道:“怎么?”
他还是不习惯穿这种行动起来不太方便的服装。
“呐,琴酒,去年你还没有这么大一只吧。”清水清把嘴里的牙膏沫吐出去,盯着对方依旧用那一小段绷带松松垮垮地绑着的长发看了几眼,口中含糊道:“你今年长得好快,刚来我身边的时候明明还是个小孩子。”
“……第二年就比你高了吧。”
“居然还有这种事?!”清水清震惊。
他一直下意识地觉得琴酒身高超过自己还是最近的事情。
清酒先生自诩前辈,和琴酒初见时对方还是个未成年,这个第一印象实在过于深刻,后来的日子里便下意识地会将对方看作孩子,于是每当发觉琴酒的身高已经超越自己时都忍不住重新诧异一次。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轻飘飘地低头瞟了一眼,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清水清顿时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清水清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琴酒跟着他的那几年里没学到多少好东西,坏毛病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这个不知道要好好吃饭姑且可以算作其中一点。
不过托那两个热衷于邀请他一同吃饭的新下属的福,虽然他依旧没有养成吃早饭的习惯,但心情不错又有闲空的话还是乐得去吃一下的。
温泉旅馆当然为客人们备好了早餐,清水清便顺势拉着琴酒去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
琴酒受了伤泡不了温泉,很明显也不是个爱玩的性子,说到底这一趟琴酒会来就已经很值得意外了,清水清思来想去,还是带着人来到了庭院。
他熟练地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琴酒也坐过来。
当两人在缘廊处并排落座,清水清莫名有一种情景重现的怀念感,他突然想到,或许这也可以称之为一种别样的传承了。
清风吹散晨雾,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又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变成淡淡的、轻轻摇曳的光晕,时间的流动似乎都滞缓起来。
其实清水清是一个喜静的人,他曾不止一次怀疑过,或许自己当年会默许黑泽阵住进他的安全屋里,大概也有这孩子看起来就不太爱讲话的一层原因在。
就这么安静地坐了不知道多久,清水清余光中注意到一头散开的金发,低头看到落在地上的一段绷带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夜他为琴酒潦草绑起的头发终究还是散开了。
坐在身侧的人突然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琴酒顺着对方离开的方向盯着长廊尽头处看了会儿,准备收回视线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又迈着轻快的步伐从拐角处出现。
“看我做什么?”清水清跪坐在下属身后,扬了扬手中的梳子,催促道:“转过去。”
清水清对扎头发这种事情的确没什么经验可谈,但毕竟职业素养摆在那里,他的手指定足够灵活,是以过程也还算顺利。
柔顺发丝穿过指缝,在阳光下似乎闪烁着微光,他不太清楚琴酒是出于什么原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留起长发的,只记得注意到的时候,那头金发就已经算得上长了。
下属的外貌并不在他的管理范围内,而且他早说过琴酒留长发会很好看,只要不影响工作,也乐得对方换个面貌。
清水清从训练营带走琴酒时对方还处于叛逆的少年时期,再加上日本威士忌为他带来的一些过于深刻的影响,面对琴酒时,他便自然而然地会把自己代入进家长的角色里。
当然,还是要加个形容词的,毕竟他是个不合格的家长。
清水清的确会因为好奇日本威士忌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而尝试体验带着黑泽阵一起生活,但是他本性散漫,注定不会为此分散太多精力。
那时候他并不太关心黑泽阵的一些日常生活,哪怕他们住在同一栋安全屋里。
虽然最终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才把人带回来的,但是这并不能改变boss一通电话把他吵醒又通知他去训练营接人的本质,所以起初清水清对这个长得还算合眼缘的孩子并不太上心。
比起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他更在意的是对方在“工作”方面的问题,比如训练情况和成绩,又比如任务的完成程度等等。
幸运的是,boss就算塞人过来也不会随意指个人,抛开其他因素,作为下属,黑泽阵虽然年轻了点,但业务能力的确没什么可挑剔的。
但是这种平衡会在潜移默化中发生改变,当某天惊觉自己竟然会因为黑泽阵不接电话而感到烦躁时,他知道这种僵局即将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