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回来了。
  我眨了眨眼,好像做了一场短暂的梦。
  可是床边的人却提醒了我,那不是梦。
  “谢若愚,你怎么会在这里?父亲呢?”我问他。
  “祝老师出差了,走前还来看过你,你忘了吗?”
  我想起来了,他还问我想要什么。
  可是我想要的实在太多,连一向宠爱我的父亲都不耐烦了。
  “呜呜……”这次我是真的哭了。
  “祝心愿,祝心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谢若愚站了起来,似乎想要去找医生。
  不要医生!
  我努力摇了摇头,忍住眼泪断断续续道,“我想要爱……呜呜……可是爸爸不爱我……妈妈也不爱我……因为我有病……”
  谢若愚突然在床边跪了下来,“你胡说什么呢?老师和师母都很爱你,我也爱你,我们都爱着你。”
  “你说谎!他们不许我出门,你也是!你也不许我出门!根本没有人爱我……”
  我越想越伤心,谢若愚突然又站了起来。
  他该不会真的要去找医生吧。
  我倏地止住了哭,“谢若愚,我、我刚刚是胡说的,你不要让医生过来!”
  “医生不会过来的。”谢若愚说着,背对着我蹲下了。“上来,我陪你出去,说好了,只有十五分钟。”
  我高兴起来,忙爬到他的背上。
  他背着我在院子里转了五分钟,院子很大,可是我早就已经看腻了。
  “谢若愚,我们出去看看吧。”只剩十分钟了,我必须抓紧时间,“今晚的星星可真多啊,月亮也真亮,外面一定很漂亮吧!”
  谢若愚在那张黑色大铁门前转了一会儿,时间一分分流走,我眼睁睁的看着门外的世界,快要急哭了。
  “谢若愚,呜呜……”
  谢若愚背着我向外走去。
  门外是一条种满木棉花的马路,即使我极力伸长脖子,仍看不到路的尽头。
  月光将路面映成了白色,仿佛走在雪地上一样。
  “谢若愚,我想看雪!”我突发奇想道。
  “到了冬天就会有雪了。”
  “你骗人!去年冬天就没有雪!”
  谢若愚没有回答,继续走了十多步,突然掉头向医院走去。
  “谢若愚!我不要回去!”我急了,开始撒泼,捶打着他的后背不许他回去。
  “距离十五分钟只有三分钟了,祝心愿。”谢若愚理智的警告道。
  “呜呜哇!”我不管,我没脸没皮的大哭起来,双手胡乱揪着谢若愚的头发,“我不回去不回去不回去!”
  哭着哭着拼命咳嗽起来。
  雪白的马路在视线中忽左忽右的摇晃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我听到了谢若愚的喘息,沉重得仿佛刚跑过了五千米。
  不,因为他确实在奔跑。
  是那么快,路旁的木棉花模糊成了苍翠的影子。我很害怕,默默抓紧了谢若愚的肩膀。
  我们好像一眨眼便回到了医院,登登登来到三楼。
  消毒液的气味传来前,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谢若愚仍旧守在床边。
  “你不睡觉的吗?”看着他的黑眼圈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我睡过了。”
  我没有怀疑。即使他的嗓子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
  “心愿,”在我盯着天花板发呆时,谢若愚突然又出声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很少说话也很少笑,据他自己所言,是因为怕打扰我休息。
  但是我几乎每天都在休息,所以他便几乎每天都不说话。
  这就意味着一旦他主动开口说话,就证明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所以我立刻郑重的睁大眼睛,甚至还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咳咳,什么事?”
  “我们不做alpha了,好不好?”
  “性别不是天生就决定好了的吗?”我问,“当然如果不做alpha就能让我的病好起来的话,我情愿不做alpha了。”
  “真的吗,心愿?”谢若愚的眼睛亮了。
  “我真的能好起来吗?”看到他的表情,我突然也有了信心,期待满满的问道。
  “一定可以的!我出去一趟,你等着我,心愿!!”
  谢若愚说着跑了出去。我继续无聊的盯天花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我是被谢若愚叫醒的,他问我想不想出去看看。
  我当然想,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谢若愚便抱起我朝铁门外跑去。
  “谢若愚,这次我们待二十分钟,不,三十分钟好不好?”他跑得是那么快,耳边响起呼啸的风声,我在风里大声问他。
  “好!”他的回答顺着风声传来。
  我开心起来,大胆的张开手臂,拥抱着外面的空气。
  我们就这样一直跑啊跑啊,直到离开那条白色的马路,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汽车。
  我们竟然没有回医院。
  “谢若愚,我们要去哪儿?”汽车发动时,我害怕了。
  可是,就算回到那里,也不会等到有人来爱我。
  我顿时又什么都不怕了。
  所以即使没有等到谢若愚的回答,我依然十分平静,靠在谢若愚身上,昏昏欲睡。下车时,谢若愚亲了一下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