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人们谁不是母凭子贵?掌握她们的儿子与掌握她们没什么区别。”
说到此处,洛云升面上露出几分真实的嘲讽:“但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主们可未必真的明白,前朝与后宅一样重要。”
“女子也顶了这偌大家族的半边天。”
“主母若真为了她们的宝贝儿子传了什么消息出去,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后果一样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皇帝、刑官还有言官们可没有分辨对错的兴趣。”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些养着儿子与神仙同游的贵家势必为此付出代价。”
“容渊便是看中了这个,才会容许我今日出逃,接触柳云岚。”
“我若真能见到那位仙人,容渊安排跟着我的那些人定然顷刻间就能将其拿下。”
“你瞧,为此他连假的乘风散都给我了。”
刘静之大张着嘴为洛云升这番话感到震撼,因为涉及乘风散,刘静之跟不上洛云升脑回路的脑子忽地清明了一下:“唉,不对啊你这,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假的乘风散?你又没吃
……”
“啊???”
“容渊那王/八蛋给你吃过这玩意儿?!”好了,这下是真的生气了,连“靖安王”都不喊了。
安抚似的拍了拍刘静之的小臂,洛云升淡道:“戒这东西很不容易,要先给人希望才能将希望彻底粉碎。”
“人的意志很难和药性对抗,除非他经历过比断药更痛苦的事情。”这倒也不算洛云升撒谎,上辈子他做慈善起初是为了名声,真做进去了之后,反倒没了特别固定的项目,都是一批一批地选,哪个项目更需要帮助就选哪个。
记得其中一个项目是帮扶一个因为不借钱给染毒的家人而被疯狂的家人强行扎了一针迫染上瘾,然后主动戒断的女士。
书信往来间,那位女士和他分享了很多正规戒/毒/所不会用,但她自己在入院之前用过一些过激手段。
效果存疑,或者根本就没有效果,但听起来足够唬人。
以假乱真,以绝望打败绝望,足以震撼人心。
往事已去,洛云升继续道:“我最初犯的那天是我与容渊的……‘新婚之夜’,那时候他可能都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我吧?再加上被人强行塞了个男妻,见我犯病自然是如何戏耍更痛快便如何来。”
“我便是那时,吃了他这假的乘风散。”
“结果……”洛云升故意深吸口气:“你看,隔了两月就算这气味能以假乱真的东西放在我眼前我也不会心动。”
“就这点来说,我应当谢谢他。”
“所以,你也不必替我记恨什么,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也算因祸得福了。”
洛云升话说一半,但刘静之拳头已经硬了!
他又不得不承认,容渊那狗贼实在不是人,但也因此,他这好兄弟才没有真的落入深渊。
仔细观察了会儿洛云升,刘静之忽地叹了口气——静桓若是说假话耳朵根会有红,还会下意识用上齿咬下唇内里的肉,下唇的肌肉会微微收紧,这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习惯。
刘静之肯定,除了自己这个经常研究人体肌肉走向以此增强针灸之术的人以外,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洛云升这个小习惯。
但静桓现在真的面色如常。
所以,他也是真的不生气。
明白了洛云升的意思,刘静之终于接受了自己这好友是真的迫于险恶的环境开始动脑筋了,直接问:“你别和我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我又没长你那么多脑子,听得我云里雾里,我就没明白,你说这些又哪里和我取信容渊有关啦?”
“我刚才说你‘外人’的身份才是你取信容渊的关键,还记得吗?”
刘静之点点头,“但容渊有病啊,信我一个外人,他不是觉着你逃不出他手心去吗?和你一个追一逃才有意思嘛,话本上都这么写呢。”
“……”
洛云升顿时语塞——原来你追我逃的套路,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如此吃香,真是……
但刘静之这倒也是一个思路,反正是圆谎,洛云升索性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走,装出无奈样子:“可不就是如此吗?我这不是正在逃?他不也安排了人跟着我?”
刘静之:“……”哈,真是搞不懂皇天贵胄的爱好,真是苦了可怜的静桓。
“就因为我在这儿和他演着这无聊的苦情戏,你这个‘好友’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急匆匆地去找他,把我先前与你说的那些死啊活啊,驯服不驯服,夫妻不夫妻话,包括我这一去是为了个义诊铺子找药的话统统告诉他,他才会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刘静之抓头:“那不是彻底暴露了?而且我自己说药的事儿……不好吧?有种威胁他的感觉?”
“嗯,”洛云升点头:“这才是最紧要的。”
“还记得你第一次上门被景衡捆了,后来又向王府管家索要大量药材的那次吗?”
说起那个,刘静之现在都还尴尬:“嘶……你可别说了,再说我脑袋都得羞愧道充血!”
洛云升没忍住笑了一声,安慰道:“羞愧什么都好,唯独这是件值得骄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