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危朝安越是这样,司砚南心里就越是难受。
半晌没听见司砚南说话,却明显感觉到司砚南赶路的速度更快了。
可司砚南身上也是带着伤的,之前又消耗了那么多灵力,这么赶路会吃不消的。
危朝安费力地抬手拍了拍司砚南,说道:
“不差这一时半刻的,慢点。”
危朝安原本是想说,我这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但想起方才司砚南听到“死”字时的反应,到底还是换了个说法。
可司砚南听了却并没有减速,神情依旧紧绷着,只说着:“快到了。”
危朝安无奈蹙眉,轻咳了一声。
可这一下就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危朝安顿时伏在司砚南背上咳个不停,那声音听着像是随时都可能背过气去。
“危朝安?你怎么了?”司砚南担忧侧头。
“你……咳……你慢点……我有点……难受……”
危朝安咳得眼睛泛红,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又咳个不停。
司砚南听了连忙降下了速度,暗自懊恼,想着或许是靠近仙界,灵气动荡,他竟然只想着要快点找人救危朝安的命,没想到以危朝安现在的状态可能会受不了仙界周围灵气的冲击。
于是,司砚南愣是分出一部分灵力,将危朝安护在了灵力罩内,然后继续加速赶路。
“这样有好些吗?你坚持一下,我一定找人救你。”
“……”
危朝安咳嗽声一顿,他不是这个意思……
第49章 错信
几万年了, 危朝安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他堂堂无妄仙尊,舍命击杀魔尊,护佑三界众生, 本该受人敬仰才对,再不济, 人们总要记他一份情。
可现在, 连回一次仙界,都不能光明正大, 还要靠司砚南偷偷摸摸带着溜进去,还要防着有人会害他。
还有圣物昆仑戒, 那时听了窥心镜器灵的话危朝安就在想, 怎么就那么巧, 只有他的身体能成为承载圣物的容器呢?
许是人在身体不爽利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 危朝安浑浑噩噩地思绪乱飘, 甚至开始怀疑他存在的本身,会不会从始至终都是别人布好的局。
毕竟……他不知自己从何处来,父母是谁, 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父母。
仙帝说他是天生仙骨,自幼就在仙界修行,可他不记得。
他记忆的开始,就是在无妄殿, 仿佛他一开始就在那里……
“危朝安?别睡, 我们到了。”
耳边传来司砚南担忧的声音,紧接着危朝安就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放在了床榻上, 只是这床榻冷硬得很。
“嘶……好凉……”
危朝安打了个哆嗦, 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仿佛这样就会好受些。
司砚南见状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 因为他将危朝安放进了玄霜殿密室内的暖玉床上,还给危朝安盖了很厚很厚的被子。
危朝安觉得冷,不是因为这里冷,而是危朝安的体温冷得像块冰,怎么都捂不热。
而危朝安之所以这样,一半是因为生机的流逝,一半是因为圣物和神器两股力量在体内制衡,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司砚南都没办法。
“等我,我很快回来。”
司砚南对上危朝安渐渐迷离的眼睛,突然俯身抱了抱危朝安,随即不舍转身,迅速离开了玄霜殿,朝着仙界某处掠去。
仙界之中用药最厉害的人,莫过于药君了,即便去那可能会暴露他将危朝安带回仙界的事实,但为了救危朝安的命,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
玄霜殿密室内。
危朝安在司砚南走后就撑起身坐了起来。
他其实还没有完全混沌下去,但也差不多了。
“呃……”
一阵剧痛使得危朝安动作一滞,蹙眉闭眼缓了缓,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真是连喘口气儿的空闲都不给我啊。”
他不是木头,这一路走来,能察觉到司砚南对他的情谊,可他活不久了,又能给什么回应呢?
看不到希望的路,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走,总好过希望过后,再见绝望。
“呼……”
不知是在和自己较劲还是什么,危朝安偏要顶着体内锥心刺骨的疼痛迟缓地把自己从暖玉床上挪下了地。
但仅仅是扶着暖玉床站起来,就耗了危朝安大半的力气,没一会儿后背就沁满了冷汗。
“砰——!”
膝盖突然一软,危朝安一个趔趄摔倒在暖玉床边,肩膀重重撞在了暖玉床上,有点麻,算不上疼。
又或许是和体内的痛比起来,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了。
“哈……哈哈……”
危朝安突然笑了,坐在地上,半倚着床边垂头笑着。
那笑声像是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听上去沙哑而又阴沉。
像是突然自暴自弃了一样,危朝安也不挣扎着起来了,转了个身,背靠着暖玉床,两条大长腿随性地伸出去,本是飘逸的衣摆被危朝安踹得凌乱。
然而这颓废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危朝安很快就调整了过来,长久的疼痛折磨让他的脸色看上去比那暖玉床还要白上几分,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依旧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