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我,爱慕殿下。”裴慕辞想瞧她到底要装多久,特意用她最受不了的低魅嗓音,像从前每次欢愉那样,附和她。
他察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对劲,但还是觉得她不过是在说笑而已。
她自己说过的话,两人一起共赴的山雨,哪能说忘就忘呢?
——
两人再回院子里时,裴慕辞衣衫整齐,步履平稳,反观清妩,却有股说不出的狼狈。
倒不是外表上的凌乱,而是她的呼吸、动作,都有些莫名地狭促。
不知是自愿还是被迫,她如葱白似的指尖按在他胸前,洁白的方帕被血染的通红。
顾寒江满目都是那显眼的颜色,两眼一黑。
这祖宗又是在做什么呢……
气势汹汹地逮着人上山,结果把自己弄个半死的回来。
好计谋啊……
裴慕辞把人放下,弯腰理好她身上弄皱的裙摆。
清妩脚一落地,手就松了,轻飘飘的手帕在空中荡了两圈,落到泥地里。
裴慕辞够手去捡,胸前的贯穿伤像是打开了闸口,一个失力下他半跪在地上,单膝压在全是石籽的泥地里。
“愣着干嘛?”顾寒江大叫一声,但他要留意院子里压着的几人,没时间去管他。
总之是他自己作的,想必他应该是乐在其中吧。
顾寒江重且不屑地“呸”了一声。
安乞连忙小跑着上前,支住他的手臂扶他起身。
裴慕辞先他一步,眼疾手快的拾起绢帕,揣进怀里。
安乞瞟了一眼,发现那是公子平日里都舍不得用的帕子,甚至都不许伺候的人连着衣服一起洗。
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不知这次什么情况,拿出来搞得这么脏。
“公子,先去马车上看看伤。”
裴慕辞视若未闻,在安乞的帮扶下慢慢直起腰。
他刚缓过劲,看见清妩要走,脸色便不太好,一把钳住她的手腕。
“去哪?”
连带着安乞被扯得一踉跄。
清妩看看裙子下摆,再看看他,意思不言而喻。
裴慕辞也意识到力度重了,语气连带着动作都缓了下来,“那你收好东西到我马车上来。”
“不去。”清妩干脆道。
她身上的迷药解了大半,等她回屋拿到佩剑,这里不一定由他说了算。
裴慕辞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顺着他指定的方向去看。
霍勋被好几个人压在地上,不明所以的大娘们被圈在一个范围内,吓的眼圈泛红,想必之前已是哭过。
反倒是杜矜好好站在那里,但是被顾寒江守的死死的。
清妩咬紧牙齿,裴慕辞捏开她的下颌,“看看杜矜、霍勋,还有朝夕相伴了这么久的大娘们,好好想想要不要跟我走。”
相当于说他们的命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你无耻!”清妩拍开他的手。
他看起来分明用了那么大的力,可她没使几分劲就将他的手扇开了。
“随你怎么说。”裴慕辞笑笑,放心地跟着安乞上了马车。
清妩独自踏入门槛,“嘭”一下把门摔上。
顾寒江皮笑肉不笑,挥开看管杜矜的军士,挺有礼貌地上前,“听闻杜医师原是将军府的世子爷,应该会骑马吧?”
其实马车就那一辆,总不能让闲杂人和裴慕辞一起坐,这不过是客套话而已。
清妩在房间里听见有人叫杜矜的名字,迅速穿好该穿的东西,匆匆赶出来,“我与他一道骑马。”
顾寒江挡在杜矜面前,话头却是对着清妩,“元皙刚刚说过,公主要去马车上找他才对。”
“不去。”清妩果断开口。
“元皙与公主一起受了那般重的伤,公主该上去陪陪他。”顾寒江看在裴慕辞的面子上,耐着性子。
他平生最烦与贵族家的女子来往,拿腔作调的,麻烦死了。
“不去不去!”清妩绕过他,走向杜矜。
立马就几个人上前,在清妩出手之前,把刀架在了杜矜脖子上。
偏顾寒江还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像是为她着想,“公主你看啊,马车只有一架,剩余的马也只有一匹,我们兄弟几个就能给您二位挪出这么多东西,您要是非要骑马,那您这位、这位还没拜堂的相公,就得用双腿走去渠州城里了。”
他话没说完,马车的方向掷来一卷竹简,直端端朝他脑袋上飞来。
他是文士,只出谋划策,不会武!
不是谁都能像裴慕辞那般样样精通的。
“裴元皙,你不知好歹!”顾寒江捂着头暴跳如雷,领着杜矜往挪出来的马匹那里去。
裴慕辞掀开半边车帘,安安静静的等清妩过去。
他递出手,清妩愣是没要他扶,自己扒着车杆爬了上去。
裴慕辞无所谓地收回小臂,重新拿起刚刚放下的东西,兴致勃勃。
满车都是止血膏散发出的药香味,清妩打量两眼,视线落在他手里握住的东西上。
“这是什么?”
裴慕辞正在给一个小铜珠大小的铃铛系挂绳,轻微地晃动下,能听到中空的水银声,好似有东西在里面滚动一样。
他动作优雅的提起烧热的茶壶,顺着小口往肚儿里浇水,让它沾上热气。
听见清妩主动问,他低头哑笑,目光开始在她身上流连。
“勉子铃,待会殿下就知道是什么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清妩死死咬住下唇, 无数蚊虫叮咬的痒意,几乎要钻进骨子里,刻入她所有的感官, 让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处。
在马车本来的晃动下,越发颠生颠死。
裴慕辞擦掉她鬓间的香汗, 盯着她的眼睛, 企图从里面找到些温情。
奈何里面什么都没有。
陌生又决然。
裴慕辞按住她身后的绳结, 将虎口放在她的双唇之间, 给她一个发泄的出口。
而她没有半分犹豫,一口咬上去, 使了全身的劲。
牙齿嵌进他的虎口, 他却享受着由她赐予的疼痛,有种久违的脚踏实地的感觉。
她咬住不松口,好像借此机会在报私仇。
裴慕辞也看出来了她的想法, 淡淡勾唇, “可以了。”
清妩不肯,和他犟着劲,仿佛要证明自己的神志还很清醒一般。
裴慕辞稍稍撤力, 便摁住了她的下齿, 撑着她的檀口无法闭合。
她死死瞪住他,就是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裴慕辞用掌心压住她的小腹,推挤着勉铃去往各处, 让每一个角落都雨露均沾。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1]。
裴慕辞默在一旁冷眼相观。
这种冷静自持几乎到了可怕的地步,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股想欺身占有的欲望,已经沾上了几分病态的偏执。
他想他再也经受不起这几个月这样的折磨了。
可现在她的心不诚, 不求,他就不给。
马车车顶挂着的铃铛随着晃动发出“叮铃铃”的响声,盖住低软挠人的哭泣。
军士们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动静,脚步越落越远,连顾寒江都在心里骂骂咧咧之后躲开了些,安乞神色如常的挥了下马鞭,让马儿走的更平稳些。
一时间竟只剩下一匹马跟在马车旁。
杜矜垂着眼,拼命攥紧手中的缰绳。
——
渠州的土楼近在眼前,马车刚进城门,梅永便迎上来。
裴慕辞撩开车帘时,脸上血色全无。
安乞只会简单地包扎止血,要想处理伤口还是得请医师来。
“公子,回州府清理一下吧。”
他身上穿着那套被血染透的衣衫,同色系盖住伤口,看不出来严重程度。
“直接去营里。”裴慕辞想一次性把南朝的问题解决了,早日回京。
他抬手拂开清妩额上粘紧的湿发,下一句对着梅永,“让徐莺来营里住段时日。”
营里找不到身家干净的女婢,总归徐莺见过清妩,让她来再合适不过。
络腮胡将军在校场上操练,军营里空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