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则也是,他心想,要是这个男人是虞渔名正言顺的男朋友,那少东家咋办啊?
  难道……真如网络上所说,少东家就是一……舔狗啊!
  陆成则心里倒是有点同情苏叠了。
  陆成则哪知道,昨天晚上苏叠心情差的差点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和别人争还有点胜算,但是韩昌柏,他是真的打不过。
  虞渔又让韩昌柏低头,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你能来我很开心。”
  “你过去休息吧,等我演完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你选地方。”
  虞渔的发丝有几缕就那么落在了韩昌柏颈间,韩昌柏克制地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但是视线却还是落在了虞渔那鲜红色的吊坠上。
  他喉头动了动,沉醉在某种古怪的氛围里,就仿佛是丈夫离开家之前对妻子说让妻子乖乖在家等他下班,只是此时妻子的角色换成了他,里头夹杂着一点甜蜜和温馨。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温暖的风,正中他的眉心。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虞渔已经走进了场景里。
  韩昌柏抬起脚步,感觉有些木然。
  他回到刚刚屏幕边的椅子上,陆成则朝他笑笑,他点点头,看向屏幕。
  说实话,这是韩昌柏第一次来到拍摄的现场看演戏,屏幕正中央就是虞渔,在镜头里,虞渔似乎变得稍微虚幻了一点,别的和现实没有区别,但是当导演喊“action”之后,虞渔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从虞渔,变成了苏醉。
  当韩昌柏看到虞渔眼中流露出那种完全不属于她现实生活中的艳气冲天的气质的时候,心中蓦然一惊。
  他眼神并不能从屏幕里的虞渔身上移开。
  他看到虞渔带着满眼的爱意在府邸门口等着自己心上人回来。
  那种爱意呈现在她的脸上,让韩昌柏甚至在内心中产生了嫉妒,对于那个她正在等待的人。
  不过想起虞渔说的“死男人的戏”,韩昌柏便感到一丝宽慰。
  很快,镜头里出现了严武的尸体。
  千疮百孔,破败不堪,身躯上全是血迹和伤痕。
  往日高傲的头颅和健壮的身体,此刻都像是一团糟糕的被舍弃物。
  下人将尸首抬到苏醉面前。
  而屏幕前此刻已经围了很多人,大家都想知道,虞渔会怎么演。
  却见屏幕里,苏醉看到那具尸体,先是被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两步,眼神中带上了恐惧。
  然后看到了那具尸体的脸,她朝后退的步伐端在了原地,愣了半晌。
  抬着尸体进来的下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忍。
  “夫人,将军……死了,因为叛乱,被三百禁卫军活捉……死在了包围里……是周大人让我们把尸首抬回来,说是要让您看最后一眼。”
  苏醉木木地盯着那句尸体,听到下人的话,她好像有点站不稳,踉跄了一下。
  她的脸,渐渐褪去了血色。
  她用一种很慢的步调,走到了那句尸体面前。
  每走一步,她的步子就虚浮几分。
  在走到严武的尸体边上时,虞渔才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不稳地半跪在了地上。
  对于韩昌柏而言,此刻屏幕里的虞渔是陌生的。
  他看到她身穿艳丽的红色衣衫,在半跪下去的时候,却如同一片从树上飘零下去的红叶,慢慢地落在了泥土里,落在了地上。
  她先是用那大红色的指甲,轻轻抚摸过严武的脸。
  “将军,你是睡着了么?”
  “你什么时候醒来?”
  她轻声问。
  一边问,一遍垂下眸子。
  在片刻之后,一串清泪便如滑了下来。
  她那白皙的受伤染上了尘土和血渍,可是她仿佛没有意识到。
  又埋头轻轻贴在了严武被刺得乱七八糟的胸膛上。
  整个场景一片默然,盯着屏幕的众人也屏住了呼吸。
  片刻后,虞渔埋在严武胸膛里的瘦弱的身子,开始抽泣起来。
  声音很小。
  “将军,你说要和我白头偕老的。”
  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沾上了严武身上的血渍。
  眉眼也被弄得有些糟糕,睫毛上也沾上了点血珠。
  “将军……你说过要同我白头偕老的。”
  虞渔又轻声说了一遍。
  可是摆在她面前的,是严武冰冷的躯体,严武没有回应。
  这时,她好像才意识,严武是真的死了。
  她伸手摸了摸严武的胸膛,没有摸到心跳声音。
  虞渔眼眶红了,眼泪越来越大颗。
  严武真的死了。
  下人没有声音,院子里跪在地上的红衣女子将严武费劲地搂紧怀里。
  嚎啕大哭起来。
  她像个孩子,失去了最心爱的人之后,哭得像个孩子。
  再也没有什么花魁的清高和艳丽,也没有妇人的矜持和娇羞,她哭得很野蛮,可是那么伤心,人们隔着屏幕似乎都很够感受到她对严武的爱和不舍。
  哭了很久,她的眼泪似乎流干了。
  她沉默了下来。
  天空下起了小雨。
  在这样污浊的环境里,面对着爱人的尸体,她再也没有方才的光鲜,整个人都带着一股衰败。
  可是因为她太美,这种衰败也带着一种极致的冲击感。
  雨点落在了她的脸上,她感到很冷。
  可是她想起严武已经死了,严武死的时候应该也很冷。
  她不应该听周水云的话,离开江南,来到上京。
  她生来就是一个低贱的妓、子,享受不了荣华富贵,也注定做不了严武的爱人。
  是她害死了严武。
  镜头里,人们清晰地看到虞渔在颤抖,好像是冷,又好像是心寒。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仿佛在寻找宿命的影子。
  那样的眼神让人发抖。
  明明这只不过是一个古偶剧而已,可虞渔硬生生地演出了高级电影的质感。
  乃至于这种演技让陆成则都为之一震。
  可是,这还并非结束。
  虞渔低头,轻轻碰了碰严武的脸。
  然后在这样昏暗的、血腥的、落寞的场景里,最后唱了首小曲儿。
  她低着头,双唇温柔地吐出柔媚的词来,里头却带着颤抖。
  她的声音出来的瞬间,镜头内外的所有人手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直到唱完最后一个字儿。
  然后最后温柔地看了一眼严武的脸。
  拔下鬓边的簪子,闭眼朝自己的脖子狠狠一刺,血包被刺破了,虞渔借了位,看起来就像用簪子穿透了自己的喉咙。
  她沙哑地咳嗽。
  “将军……白头偕老好像不行了。”
  “但……但这样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你。”
  “这是我的命,我死也同将军一起。”
  她甚至连倒下去的姿势都算得很好。
  软软地,如同一片枯叶一般,俯倒在了严武的胸膛里。
  “卡!”
  许沉昇呆呆地起身,看了虞渔一眼。
  他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又看着当前虞渔满身血污的模样,沉沉地喘了口气,把自己想哭的情绪压了下去。
  “虞渔,你怎么能演成这样?”
  虞渔出戏快,她看了许沉昇一眼,注意到了他微红的眼眶,问:“你都扮演尸体,还入戏了啊?”
  许沉昇苦笑:“没办法,我听到你唱歌的时候,差点眼泪都要憋不住下来了。”
  虞渔笑了笑,说:“那可不行。”
  虞渔出了场景,韩昌柏便走过来递给虞渔一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