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良还要继续问,突然感觉有人扯了一下他的衣服,低头一看是阿苦,他捏着他的衣角,低着头,眼神却一直往后瞟。
俞良顺着他看过去,就看见几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站在食堂门口,好几个他都看着眼熟,尤其是靠墙的男生,脸上长着麻子,他记得他叫高飞,顽皮捣蛋,办公室几个老师都议论过他,不听课不尊重老师,性子野压不住。
“是他们欺负你吗?”俞良问。
阿苦连忙摇头,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不,不是,伤是,是我自己磕的,的。”
俞良牵着他的手带他找了个空桌吃饭,眼神担忧,再次强调道:“阿苦,如果有人欺负你,你要和老师说知道吗?”
阿苦心虚地躲避着他的眼神,点点头,逃避似的拿起筷子将脸埋进碗里。
俞良轻微叹了口气,看着他瘦得骨头凸起的手肘,拿起筷子将自己碗里的鸡肉夹给他,顺嘴问道:“阿苦你和小顺是好朋友,那你知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被开除的?”
阿苦动作一愣,摇摇头,低头继续扒饭,藏在头发后面的眼睛却逐渐暗淡下来。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想上学吗?”这事让俞良有点头疼,现在刘婆婆乐意送他来上学,刘志顺却不想读书,他大概了解他的脾气,倔得像只小牛,比起他去劝,作为朋友的阿苦去劝或许效果更好。
阿苦终于说话了,依旧结结巴巴的,“他,他说,奶,奶奶腿脚不好,要照顾,顾奶奶。”
这次换俞良一愣,意外之余又放下心来,至少刘志顺不会变成他爸的样子。
阿苦吃饭只吃素菜和白米饭,为数不多几坨肉都在挑出来放旁边,一动不动。
食堂只剩寥寥几人,阿苦见俞良放筷子了,也放下筷子,端起餐盘,“老师,我吃饱了。”
“诶,你的肉……”话还没说完,阿苦端着餐盘已经走远了,俞良皱着眉,“这孩子……”
“他这是留回去给他哥吃。”张大娘正用沾水的抹布擦旁边的桌子,擦过的桌子上留下道道水痕,“他哥之前也在我们学校读书,可惜突然傻了。”
俞良疑惑地望向张大娘,张大娘指了指脑袋,压低声音说:“脑袋出问题了,听别人说,是遗传,他爷爷就是晚年得了疯癫被车撞死的。”
张大娘唏嘘一声,“这孩子也是命苦,自己丁点大,还要照顾傻子哥哥。”
“他家没大人了吗?”
“爷爷奶奶都死了,爹喝醉酒掉河里淹死了,娘扛不住,去年跟别人跑掉了。”张大娘面露怜惜,“这孩子特懂事,之前我中暑倒地上,醒来发现他再给我喂水,可惜人长得瘦瘦小小,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吭一声,也是没办法的事,爹娘都不在没个靠山,之前刘志顺在的时候还护着他,现在诶,跟他名字一样,命苦啊……”
“刘志顺和他关系不错?”
张大娘说上头了,滔滔不绝,“看着还可以,之前我在后门口看见有群男生堵着他骂他,骂得可脏了,骂他哥是傻子,骂他娘是婊子,他气红了眼挥起拳头就要揍他们,结果被摁地上打啊,鼻血流一地可怜的哟,刘家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冲出来把那一群人打了个遍,那眼神狠得我看着都晚上做噩梦……”
张大娘又说:“不过啊,刘家那小子也因为这件事被退学了,事情闹的太大,好几家家长找上门要说法。”
俞良听完全部,心意外地静下来,更加确定他要劝刘志顺来上学。
他找林叔说了这件事,一五一十说清楚,林叔抽着烟思考了很久,最后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他要是想来,我肯定是同意的,就是他那脾气确实得收收。”
俞良脸上露出笑容,“好,到时候放我班上我看着。”
事情聊完了,俞良准备出去,他今天的作业还没来得及批,准备午休赶赶班,林叔叫住他,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俞良啊,林叔有件事求你,你要是有空和林秋聊聊天,你们俩是同辈,我说的话她听不进去,你劝劝她。”
谢燕珏赶上最后一班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零零散散装着眼药水、蒸汽眼罩、各种维生素,都是缓解眼睛疲劳的东西,他这些天老看见俞良用手去揉眼睛,估计是用眼过度。
他还特意跑了趟县城的人民医院咨询了一下俞良眼睛的情况,医生听了都摇头,只给他开了一些缓解眼睛疲劳的东西。
他先回了趟家,没看见人,出来问了个大娘,大娘一指山坡上的水泥房,“在林秋家吧。”
谢燕珏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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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24
俞良今天不用值班,下了课就往林叔家去,林叔这个点还没回去,他得留下来锁关灯锁门,俞良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提起林秋,林叔一个劲儿叹气,疲惫中满是无奈,拜托他一定要好好劝劝林秋。
俞良不知道如何评判这种家长里短、婚礼大事,更何况是别人家的,但还是应下来,但从小院进去,见到林秋又犯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先喊了一声。
林秋正在收被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倒是比俞良自然坦荡得多,“你今天怎么来了,我给你搬把椅子坐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