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严涿头疼:“……”
在小谢桃水汪汪盯着她看的目光里,缴械投降认命般慢慢点头。
“……好。”
想到这,谢奚桃歪着脑袋看严涿,嘴角勾着坏笑。
严涿捏了捏眉心,腿上还一压一收的给她压着跷跷板,“你想说什么?”
谢奚桃无辜地眨眨眼,“我像是想说什么吗?”
两人对视,忽然都笑着看向其他方向。
“严涿,”
“嗯?”
谢奚桃声音温柔,带着庆幸,“谢谢你在想要放弃自己的时候,还看得到我。”
严涿身上的慵懒收了几分,放松的嘴角慢慢抚平,转头看向她。
在她刚认识严涿的时候,这小孩天天冷酷着脸,三天憋不出一句话,看到棉花糖都无动于衷,别的小朋友问他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搬家来这里,你爸爸妈妈呢他也不说话,只有谢奚桃问起来你妈妈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看时,他才会格外认真的开口。
“当然,我不骗你,我妈妈叫多兰,在蒙古语里是温暖的意思,我妈妈是蒙古族人,她好厉害,会套马,爸爸说他就是在草原一眼看到妈妈挥着缰绳奔腾的模样后再也忘不了她的。妈妈也好爱爸爸,家里人都不支持妈妈爸爸在一起,妈妈为了爸爸才去了涿鹿生活,两人在那里生下了我,所以我才叫严涿,你好傻,不要再叫我鹿鹿,我叫严涿,爸爸妈妈定情的涿。”
谢奚桃目瞪口呆,傻傻睁着眼看邻居男孩,“你……你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啊。”
小严涿被她的反应气到,哼了一声,站起来就要走。
“别啊别啊,你接着说。”
小严涿傲娇的甩了甩胳膊,还是要走,小谢桃那时脸皮多厚啊,抱着他的胳膊一个劲的说好话,总算让他神色晴转阴。
“你想听?”他别扭的问,眼里闪着“你敢说不想听我以后就再也不搭理你”的表情。
小谢桃从小就古灵精怪,哪看不懂他小心思,连连点头:“想听想听可想听了。”
从那时起,新转来的男孩才对她话多起来,小谢桃也才发现,傲娇小男生提到爸爸妈妈可以话那么多,有时候她都撑着脑袋听腻了,小严涿一看过来,她赶紧露出满眼兴趣的表情,他才满意的接着说。
小谢桃:“……”李珠大人要是再说邻居男孩可怜呆呆不爱说话你一定要和他多玩玩的话,她一定要带她来看看现在滔滔不绝的严涿。
在严涿的叨叨下长大,只有谢奚桃清楚严涿对于那段存在于幻想里的爱情寄托着什么样的感情,严奎荣的话无异于一次毫无反击的背刺。
谢奚桃目露回忆的望着他,眼里带着浅笑:“我还记得你在北华中学老是被罚抄写的那三年,我把学校的那19页校园规章制度背的比历史书还熟。”
已经不记得又是因为什么严涿和人发生了冲突,少年倚靠在空旷悠长的走廊上,午后的光透过方格窗纱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下课偶有人朝他看,偷偷发笑,指指点点,他懒洋洋的看过去,面无表情,眼眸漆黑,过路人缩了脑袋立马溜走,上次他一言不合就拎板凳把人脑袋砸破的事情还在校园当做传说。
他眯眼懒懒掀眼皮,午后的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垂下眼皮,轻踢了下旁边凳子,“进去。”
谢奚桃蹲在凳子前,手上认真抄写着北华的校园规章,头也不抬,“我说了,你被罚,我就跟着你一起被罚。”
严涿沉眸:“你什么毛病,给我进去!”
女孩理也不理他,转动的笔都没停下过。
严涿舔了舔后槽牙,看着刺眼的那支笔,下一秒抬手打飞,圆珠笔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对面的水磨石地面,灰色石子在人心头披上厚厚一层阴霾。
谢奚桃手臂顿了下,随后起身走到笔前捡起来,接着走过来靠上墙根蹲下,笔尖接着落在纸面写起来,那支刺眼的笔再次旋转起来。
严涿看着她乌黑的发顶,沉默了许久。
谢奚桃察觉到他久久没移开的目光,才终于将目光从抄了几十遍的规章制度离开看向她,晚风吹过少年细碎的刘海,额头上的伤还泛着青。
分明是松软干燥的阳光,却照的他睁不开眼睛,橙黄的光线落在他冰凉的身上,像一个迅速要消融的美丽雪花,死亡烫的他眼皮轻颤。
谢奚桃看他,“太晒了吗?”
午后的三点多,教室里的人刚从简短的午休中醒来,睡眼惺忪的活动着身体投入了新的课程,教室外的他,一如往常靠着墙对要抄的规章不予配合。
谢奚桃起身,抬起手臂将掌心撑在他头顶,“这样会好些吗?”
女孩认真的给他挡住那些让他觉得刺痛的阳光。
严涿沉默,“不要管我。”
谢奚桃摇头:“你说了不算。”
严涿:“回去上课。”
“你答应过,我得对你负责,你的脸是我的,我不准它再磕碰弄伤了,你的聪明是我的,我命令你好好学习陪我上璋合,你的精神是我的,我允许你萎靡不振,但要有伤口愈合的一天。”
“鹿鹿,咱们痛一痛,好起来,可以吗?”
第67章 太公鱼
尽管严涿伤口愈合的速度比谢奚桃期待的慢得多, 但是他愈合后,再也没让她失望过。
哪怕一个人,他也活的精彩。
一个人背着相机到处拍摄参加比赛追逐理想, 对周围人敬而远之的转校生有意无意的帮助, 顶着学校宣传部、成绩榜、国旗班等事情任劳任怨。
高中后的严涿,沿着谢奚桃期待的模样, 一丝不苟的长成了一棵茁壮健康的松树。
现在,她想把这棵树圈起来, 风景由她独赏。
两人从跷跷板上下来, 沿着小区的林荫小道又转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天边的橙红黄昏晕染为一片靛蓝, 小区路灯亮起, 光线照亮了小蚊虫乱飞的身影,草丛里蟋蟀的声音清晰起来, 两人懒洋洋晃回家中。
因为给李珠打过招呼说不回去吃饭, 谢奚桃自然要赖在严涿这儿混饭。
她躺在沙发上指挥,严涿听她点着菜谱, 一个也没照做的做了两菜一汤。
严涿家没有饭桌, 茶几很低,她拿毛巾擦了木地板, 给两人挪出个吃饭位置。
他把菜摆上去, 两人安静用餐, 偶尔筷子碰撞,谢奚桃胡搅蛮缠的抢起他夹中的菜, 严涿嘴抽了抽, 把旁边放着的明显更大的肉也夹给了她。
谢奚桃嘿嘿,甜甜一笑, “谢谢啦。”
严涿喝汤前淡定说:“吃完洗碗。”
“哦。”
吃完饭,严涿进卧室放幕布,谢奚桃挽了袖子洗碗。
其实碗没几个,但是她磨磨蹭蹭硬是等到里面严涿等不及喊她。
谢奚桃擦着手上水,一本正经过去,“好了,你别催。”
房间已经一片漆黑,随着她关上门,两人陷入狭窄黑暗中,只有墙边的幕布慢慢亮起光影,不透风的房间变得闷热。
谢奚桃喉咙滚了滚,八风不动的坐过去,“要不……我回家把电风扇搬过来?”
严涿家里只有一台空调。
他笑了声,在昏暗的环境里带着微妙。
谢奚桃疑惑朝他看过去。
严涿把小圆桌上的水放她那边。
“我不渴。”
“放着吧。”
说完,他看向了荧幕,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的谢奚桃也看向荧幕。
随后,谢奚桃完全忘记了房间里的燥热,或许不是她忘记了,而是置身于一个更加潮湿、炽热,充满绿意的越南,画面里涌动的热意让她不自觉端起杯子喝了几次水,电影看完时,面前的杯子已经空了。
结束后,谢奚桃才发现她好像在一个闷热的蒸笼里一般,额头冒出潮潮一层薄汗。
“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个?”没有她想的那些内容,倒是符合严涿以往的审美,画面构图简直美极了,扑面而来的燥热夏天充满绿意的将她覆盖。
她问得平静,好像掩盖那点失落。
严涿似是听出来,抬手在黑暗里,穿透两人身前折射的荧幕光影,将手落在了她汗湿的有些凌乱贴在脸侧的黑色发丝。
“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我就想到了你。”
谢奚桃愣了下。
他润白手指一点点滑过她湿润发丝,“少女时期的梅,和夏天的你如出一辙,不,应该是你比她更灵动,潮湿,燥热,像一束刺眼的光,让热夏更热。”
“严涿……”她惊讶低语,目光微漾,严涿游走的手像是一根火柴,点在了她的唇边,“热夏的你,比那个青木瓜还青翠欲滴。”
“想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放这部片子吗?”
“嗯?”她咽了咽吐沫,看不透他眸子里氤氲的深意。
严涿洁白手指细细描摹着她的粉色嘴唇,漆黑的眸子盯着唇尖,像是在欣赏一幅漂亮蛊惑人的山水图画,氤氲空气,气流停滞,谢奚桃后背的汗更潮,周围闷热空气向她压来,她忍不住滚了滚喉咙,微动的嘴唇染过严涿指腹,一触即离,温度相蹭,她耳垂也染上了他的温度。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人生启蒙吗?”他无端低哑的声音在昏暗里变得性感暧昧,他下巴点点荧幕,“这部。”
谢奚桃;“什么人生……”
她的话突然顿在嘴边,猛地瞪大眼看他,结巴起来:“你,你……你这个……”
她||||||彻底语无伦次到失语,严涿突如其来的坦白炸的她有点懵懵。
“第一次……”他做了手炸开的动作,坏笑着看她:“也是在这里。”
“潮湿的夏天,汗湿凌乱的头发,红色水润嘴唇,像极了夏天带水珠的桃子。”严涿看着她,笑的意味深长,“不奇怪吧。”
谢奚桃:“……主人公不是叫梅吗?”
严涿:“桃子。”
谢奚桃:“嗯?”
“是桃子。”
谢奚桃喉咙干的厉害,蹭的站了起来,“我,我有点渴……”
她手忙脚乱要拿杯子,忽然又抬起头看他,“我夏天是那样?”
她指着荧幕,她没忘记荧幕里的梅有多纯欲勾人。
严涿笑笑,侧头看她。
谢奚桃哼了哼,“那我穿那什么裙子,你还不要。”
严涿走过来,勾着她下颔的湿润发丝,撩到她耳廓后,“你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