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帝王暴虐无定,喜怒无常。朝堂之上常有不平之音,他急需要一把无情无义的刀,为他清扫金銮,荡涤障难。
他在京城时偶遇了萧匪石。他相中了萧匪石的谨慎沉默,内心机敏,只是要考验考验她够不够狠心。萧匪石只做了两件事来证明自己,可以足够心狠手辣。
第一件,纵火烧死她的救命恩人。
第二件,服了毒药,自堕胎宫。成了不男不女的残废。
她果真够狠,帝王应了诺将她接走。她将林沉玉的性命,和自己的胎宫当做了敲门砖,从此踏上一条踏往荣华富贵的血之路。
她这辈子,注定无有子孙后代,也无有知心的人。她要的只是站立在金銮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快感。
后来在京城,她们狭路相逢时,萧匪石已不复往日的羞涩清秀,她面容惨白,眼神幽暗,整个人恍惚鬼魅般深不可测,林沉玉一鞭甩她脸上,她惨白的脸霎时见了血。
她一言不发,已有无数锦衣卫围上来,要绑林沉玉下马。
萧匪石素手轻轻抚上脸颊血痕,看也不看林沉玉,她的声音缥缈而无情:“闲暇人等无须理会,我们走吧。”
……
思绪回笼,林沉玉叹了口气,明月当空,清风拂面,却吹不散她眉峰紧缩的弥天恨意。她本想继续去找桑蒙的,奈何困意上来,她漱口完就安歇了,一夜无话。
光是回忆那段往事,就耗尽了她的气力。
*
第二日,她是被门外的喧哗声吵醒的,她揉着眼睛推开门看,就钱为慌慌张张到对面,叶维桢的房门前,他面色惨白,目光里充满着害怕,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瘫软在地:
“掌门!师父!大事不好了!船顶上有尸体……大师兄他……他死了!”
第28章
桑蒙死了。
大家都聚到了船顶去看, 船帆印着风鼓起,扬下大片阴影,桑蒙就这样冰冷冷的倒在地上, 他死不瞑目, 似乎不敢相信般的瞪着眼,人却再不能起了。
“大师兄!”
“桑蒙!”
叶维桢红了眼眶,眼里满是悲痛的上前,却发现桑蒙已然死透了。这是他的大弟子,他从小当亲生儿养大, 亲自教导的孩子,如今一旦死了, 他如何不悲伤?
衡山派的师兄弟们看见桑蒙死了, 亦是个个悲伤, 掩袖而泣,面有愤怒之意。
桑蒙在宗门的同龄人里武功最高强的一人, 是新一辈里的佼佼者,也是他们引以为豪的大师兄。如今居然不清不楚的死了。
“是谁害死的?”
衡山派弟子们齐刷刷的看着林沉玉。昨天就看见她在船顶,桑蒙险些命丧她剑下, 如今桑博死了,最大的嫌疑就是她!
钱为哭的撕心裂肺:“大师兄, 你欠我的钱我不要了,你活过来好不好!”
又恶狠狠瞪着林沉玉:“师父!昨日我们就看见林沉玉把桑师兄带到船顶, 几番想要置于桑师兄于死地!今天桑师兄死了, 她绝对是猫抓糍粑——脱不了干系!林沉玉!你敢杀我师兄!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罄竹难书!”
骂完,又痛哭流涕趴在桑蒙尸体上:“大师兄啊你死的好惨啊!”
牧归和叶蓁蓁对了个眼神, 他轻声道:“昨儿,大师兄是不是, 赌了个誓来着?”
叶蓁蓁如梦初醒。
她们都想起来了,桑蒙师兄昨儿发的毒誓——
“若是叫我有半句谎言,叫我当即死在船上!命不过今夜!尸骨不得还乡!”
*
林沉玉不理会他们吵闹,只是蹲下身,垂眸看桑蒙的尸体,对顾盼生道:“你仔细看。”
总官姗姗来迟,看见尸体也是大惊失色,船上最忌讳的就是见血,现在居然死了人,这可怎么是好?
“怎么回事?”
叶维桢开口:“清早我派弟子们上船顶来练武,没想到就发现了我大徒儿的尸体。”
“已经死透了,应该是昨天夜里走的,周围有刀剑打斗的痕迹,栏杆这里都被殃及,看起来他和凶手曾经先打斗了一番,很是惨烈。他身上有多处剑痕。致命伤在这里。”
总官皱眉,船上死人是极为不吉利的事情:“他可与什么人有冲突?”
“林侯爷。”
衡山派弟子异口同声。叶维桢也为难的看向林沉玉。林沉玉依旧不说话,只是低头凝思。
钱为嗤笑一声,直接挑衅道:
“我看侯爷不说话,莫不是春天的萝卜——心虚了?”
林沉玉这才瞥他一眼:
“你说话很有意思,可惜似乎不带脑子,我在给你时间找补。”
钱为气的那脸蛋涨红,白皙漂亮的小脸恨不得气成河豚,顾盼生淡淡瞥一眼他:
“我师父若是想杀他,一招而已。”
叶维桢点点头,作证道:”确实。”
林沉玉的剑法他是相信的,对上自己有且有余,更不用说桑蒙了,林沉玉想杀他,不可能有这么多打斗痕迹。
钱为倒吸一口凉气:“那会是谁?”
总官摆摆手:“也不太可能是船上人员,我们也只是比普通人多些力气,衡山派大弟子,我们还是打不过的。”
叶维桢皱眉不语,叶蓁蓁吓的面色苍白。钱为忽然意识到什么,青一阵白一阵的。
不是林沉玉,也不是船上人,那不就是……衡山派自己的人了?
他牙齿打颤,抬头时,就看见林沉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小伙子,脱。”
*
“搏斗如此之久,说明凶手的武功和他半斤八两,并不是压倒性的强大,既如此,凶手身上,应该有桑蒙留下来的痕迹。所以大家脱了衣裳,看有没有伤痕就能清楚。”
大家回到了会客厅里面,顾盼生向林沉玉说他看出来的东西,林沉玉很是满意。
衡山派的弟子挨个脱光了上衣,站在堂中,站成一排,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又都是衡山派出类拔萃的武才,一个个光着膀子,裸*露着腹肌,把手背到身后,精神抖擞的站直了。
林沉玉放了茶盏,将顾盼生揽过来,玉指微合,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睛,声音温和:
“非礼勿视。”
她嘴上说着非礼勿视,不叫徒弟看,自己倒却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果然是名门正派的子弟,一个个身子都健壮不已,特别是是牧归,人也俊身子也好看,腹肌俨然,宽肩窄腰,匀称的很。
林沉玉眼神扫过钱为那平坦的小肚子,笑了一些。
钱为暴怒,她什么个意思?瞧不起自己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和师兄弟们的差别,默默的闭嘴,选择不要自取其辱比较好。
*
林沉玉看的出神,手也不知不觉的放下了,顾盼生得了空,挣扎出来,他脸蛋被捂的红彤彤的,看向林沉玉,却发现她看男人们看的正入迷。
她嘴上擒着笑,在这些人身上,扫视过来又看过去,一一点兵。又不自觉的翘起腿来,骨节分明的手拈着玉骨扇,有一搭没一搭拍着太师椅的楠木扶手来,扇子下面的穗飘飘然,垂在她翘起来的小腿上。红穗细长,搭着长长的尾巴,勾勒出小腿的修长匀称的线条来。
顾盼生有一种错觉,这一刻的林沉玉好似那秦楼楚馆的公子哥儿,正倚着女儿酥臂,眯着眼拍着板,合着清倌弹唱们的节拍,正看着台上的美人跳舞呢。
他顺着林沉玉眸光看过去,莫名气闷。
他倒是看不出来,自己的师父喜欢看这些个不知廉耻光着膀子的蠢笨男人们。
“哎,你小姑娘不许看。”
林沉玉又要拿手去捂他,她这个是都不忘记关心徒弟,实在是用心良苦,称职不已。
做师父的,主打就是要严于律徒,宽以待己才好。
顾盼生冷哼一声,颇为不齿,一个大男人,盯着别的男人看算什么事情?
她觑向顾盼生:“怎么,你埋怨师父不让你看?”
算了,徒弟大了,想看就看吧。
她大度开口:“也是,不能拘着你,你也看吧。”
罪过罪过。
顾盼生气的凤眸圆瞪,整个人好似漂亮的小孔雀,暴躁的瞪眼起来。
好的很!她还让自己看!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阵子气闷。看见林沉玉眼神黏在别的男人身上,他就觉得胸闷气短。
他还不知道这种心情是为什么,只是心里烦躁,懒得看林沉玉,更厌烦了那些个衡山派子弟。一个个的,光着膀子毫无廉耻!丑陋不堪!
*
除了桑蒙,还有九名衡山派弟子。
林沉玉挨个看了个遍,一个个身上都很干净,并没有打斗痕迹。总官看见面色也不对了起来,为了洗清楚嫌疑,他又喊了又船员们来检查一遍。
船员们露了上身,也是个个身上干净,没有疤痕。至于顾盼生和叶蓁蓁,自然被略过了。
这就怪了,那和桑蒙殊死打斗的人,是谁?
凶手既不在他们之中,那只有一个可能。大家面面相觑,都心照不宣起来,大家面上都露出惊恐之色。
船上,有一个他们不知道的人。
*
彻夜难眠,大家一齐搜船。
船上有他们不知道的人,这个念头想想就可怕。有人一直在暗处觊觎着他们,而他们从未发觉。找不到这个人,他们就一日寝食难安。
能杀死桑蒙,就意味着船上除了叶维桢和林沉玉,他可以随意捏死任何一个人,并且是悄悄的,不叫人知晓的。
这种被人掌控的被动感,叫人很是难受。
一夜到天亮,大家眼眶都红了,从船顶找到了艉楼,每个角落都被他们翻遍了。
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