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吹亮火折子,点燃灯架上的灯油,走过来给他取针,瞧见少年系在腰间的衣服被汗水浸得湿濡,叮嘱道:“今夜不要洗澡,忌剧烈运动,勿抓挠,否则可能会引起感染。”
  看清林青青手里拿的只是一根火折子,方子衿紧张的心情和肢体松弛下来,却在下一刻发现身体的异常而变得更加局促不安,不着痕迹地用衣服遮住大腿。
  方子衿看了一眼林青青的位置,僵硬的手指不知朝哪放,心里有鬼似的试图引开她的注意。
  “我衣裳湿透了,想换身干净的。”
  林青青点了下头,收起针灸包向外走:“我让影二送衣服来。”
  待林青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方子衿难堪地弯下腰,脸颊火辣辣的烫,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却知道这种反应代表着什么,心里生出一种不知所措的害怕。
  他相信世上有很多另辟蹊径的治疗手段,但让本身就生不出情.欲的他出现这种反应,荒谬诡异到没有一个大夫会用的手段,根本就不是正常的。
  倒像话本上相爱的男女为追求某些奇特的感觉,而用的欢爱方式。
  林青青完全可以向他说明这只是治疗中的一部分。
  不说,是认为不重要,还是有别的想法。
  什么样的想法?方子衿头昏脑涨地思考,脸上的温度持续上升。
  林青青和他同样失去父母,同样没有朋友,他们可以亲密无间,他能想到的,能够接受的,是成为最好的兄弟。
  可林青青要的,会是兄弟关系吗?
  废后不能成为大将军的言论,能骗骗五岁的他,却骗不了如今的他。
  婚书乃先帝重病时赐下,朝野上下没人赞成这场荒诞的赐婚,只要林青青愿意,和离不难。
  但林青青把他留在身边,既不废后也不和离。
  他想不出这样做的理由。
  方子衿不愿关注身体的异样,想等身体自发消停,可他越是发散思维,越是难捱,沉埋的欲念一旦破土便一发不可收拾。
  身体想要发泄,被他僵硬又死板地压制在内心深处。
  他没做过那种事,也不喜欢做。
  若他废了,他们也成不了别的关系,林青青是不是就可以成为他真正的哥哥?
  林青青说他遥不可及似雪山之巅的冰莲,是喜欢他这张脸?
  方子衿低头趴在桌边,眼角发红。
  哥哥不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他只要仔细点,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他不喜欢男人,哥哥一定会放弃那种念头。
  可是,那人真的像表现出的那般在乎他的感受吗?
  方子衿又不确定了。
  林青青回来时,嘴唇微湿,应该有喝过茶水,点燃灯油时,眼睛泛出冷淡的琥珀色,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不像喜欢他的表现。
  不喜欢他,那是他身上有值得利用的东西,需要用这种方式牵制他?
  抑或……是一种嘲弄?
  想到这里,少年绷紧全身肌肉,心里煎熬又焦躁。
  他看不清林青青对他的感观是好是坏,辨不清楚其所作所为是真心还是假意。
  只有他们一起死里逃生不是假的。
  他们在大火下相拥,紧紧依偎着彼此湿透的衣物,轻薄的衣衫下是另一个人的心跳,那是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林青青的存在,感受到不同于自己的心跳声。
  “哥哥……”
  方子衿心弦一颤,背后的骨肌剧烈地颤抖,有一种春梦乍醒的失神,不禁呼吸停滞,怔怔地垂下视线,脸上一片惨白。
  少年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凤目发红,一动也不动,睫羽颤了几下,泪水便夺眶而出,仿佛误入了亘古无人履及的深渊。
  他合拢双眸,将头埋进手臂,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抹消心头涌过的脆弱和恐慌,腿间微潮温湿的不适感让他既恍惚,又恶心。
  他贪念林青青的怀抱。
  因为在五岁的记忆里,他极少能抱到,仅仅是开心地想要抱住,也会被剑刃威胁。
  人的通病,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
  他没想到,那次寥寥无几的相拥,就能让他这样不受控制。
  “怪物”“疯子”“罪人”都是别人强加在他身上的贬称,而今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
  且不说他不清楚林青青这样做的目的,即使是蓄意而为,他也不该有任何旖念。
  他不喜欢男子,还会觉得恶心想吐,从里到外都排斥着那样的关系,却因为那个人是哥哥,因为心中徘徊的贪念,便想着对方做出那等不堪的事情。
  还动了念头,想着或许这样和哥哥在一起,哥哥就能更亲近自己。
  可就算自己能接受,林青青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他?
  会厌恶他吧。
  影二进来时,便看见趴在桌上睡着的少年,他没有打扰,将衣物放下后果断离开。
  没发觉自己转身时,身后的少年便抬起了头,眼珠像在最深的墨水里染了个来回,黝黑冰冷。
  “陛下现下在何处?”
  影二惊觉有一丝阴冷渗透进身体,迅速回转身体看向身后,少年眼神冷冽,脸色比正月的寒风还要料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