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怔,赶忙迎了上去:“爹,你怎么在这里?”
曲丞相原本满面愁容,看到曲葳才舒展了些。他先是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女儿没什么事,这才松了口气,反问道:“昨夜京中生变,你没事吧?”
曲葳摇摇头,简单说了一句:“昨夜有歹人攻打王府,但府中护卫尽力,将人反杀了。”
曲丞相听罢才彻底安心,天知道他昨夜有多提心吊胆,得知京中诸王府邸全被攻击时,又是何等的担忧。可还没等他去汉王府看看女儿是否安好,就先一步接到了宫中的传召,没奈何也只能先入宫。好在女儿无事,还提前见到了人。
曲葳见老父如此,又安慰两句,这才问道:“宫中忽然传召,是出了什么事吗?”
曲丞相闻言这才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汉王——有关于昨夜宫变的事,他入宫之后已经全部打听清楚了,没想到居然是汉王擒住的首恶。可这也算不得好事,因为汉王昨夜根本不该在京中,她应该还在回京的路上。现下功劳不是功劳,反而成了把柄。
只不过汉王这运气也不知是好是坏,还没等众人从宫变中回神,然后拿这把柄攻讦汉王,皇帝就先倒下了。宫中又无皇后,后妃中位分最高的又是汉王亲母俞贵妃。
不太聪明的美人这次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封锁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寻了亲家进宫。正好丞相统领百官,皇帝出了差错也确实该第一时间通知他来处理。
哪怕将来皇帝康复,也没人能拿这一点说事。
而作为岳丈和父亲,曲丞相当然也是偏心的,当下便压低声音说道:“陛下昨夜惊怒交加,损了心肺,昨夜睡下之后今早就叫不醒了。御医已经用了药,但也说情况不是很好,这才叫了你们入宫。”说完又道:“稍晚些,周王和越王应该也会来。”
如今皇帝还活着的儿子除了吴王,就只剩下周王、越王和汉王了。不管二王腿瘸是否已经失去了竞争资格,这种时候都是必须通知他们赶来的,只不过通知时去得稍慢些罢了。
曲葳一下就听出了其中猫腻,不由将目光投向了方淮——星际是不信鬼佛的,但刚才进宫的路上,这人居然求神拜佛,只希望皇帝的情况不要那么糟糕。看得出来是真不想没完没了的接烂摊子了,这会儿听了曲丞相的话,更是整张脸都苦了下来。
曲丞相也随着曲葳的视线看向了方淮,自然也看出了她一脸的苦相。当即想起当初这人胸无大志的模样,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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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和越王来得挺快,三人没说几句话,他们便到了。
看二人衣衫褶皱,形容狼狈的模样,应该是接到消息便立刻赶了过来——虽然有汉王在,他们夺嫡的机会几乎为零,但父亲当皇帝和兄弟当皇帝的区别两人还是十分清楚的。这时候他们由衷希望一切都是虚惊,身体向来康健的父皇,也能化险为夷。
周王瘸着腿,一进门就问:“怎么样了?是不是老三那不做人的,昨夜伤到了父皇?!”
越王和他前后脚进门,两人虽然已经猜到瘸腿之事另有隐情,可之前仇已经结下了,这会儿也不可能再恢复从前。于是他毫不客气的撞开了周王,就要往内殿里冲。
可惜没冲几步就被人拦下了,于是越王只能探着头往后张望,一边望一边喊:“父皇,父皇您怎么样了?儿臣前来……”话没说完就被人捂了嘴。
俞贵妃从内殿里出来了,平日里明艳张扬的女子,这会儿肉眼可见有些慌张。她一眼扫过就瞧见了方淮,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直接上前一把握住了方淮的手,焦急道:“恒儿,陛下他喝不下药,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时医疗落后,一般来说,喝不下药就是重症。
方淮皱了下眉,周王和越王更是脸色大变,两人就要往内殿里闯。
却就在这时,内殿里又走出一人来,正是常年跟在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他有些无奈的看了眼不够聪明的俞贵妃,旋即对众人说道:“御医方才为陛下施针,陛下已然清醒了过来。”
周王和越王顿时松了口气,支撑的伤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所幸殿中的小内侍机警,见状忙上前扶了一把,这才使二人不至狼狈。
曲丞相主动迎了上去,问道:“不知陛下可有吩咐?”
内侍总管闻言顿时想到了皇帝如今的情形,心中也不甚唏嘘——他跟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见过他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也见过他被朝局打击得日渐颓靡,甚至撒手不管的颓唐。可无论如何,帝王就是帝王,直到今日他才骤然发现,这人已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或许不是才发现,而是一夜之间的苍老。毕竟换了谁遇见儿子忤逆,几乎杀光了自己子孙,恐怕都不能平静接受……看看这殿中小猫三两只,谁又能不唏嘘呢?
心中百转千回,内侍总管面上倒也没有耽搁,严肃道:“三位皇子与丞相既已在此,陛下另外请宗正、六部尚书以及成国公、英国公入宫觐见。”
殿中众人一听,就差不多明白情况了。这是将宗室、朝臣、勋贵三方势力的代表齐聚。而将这些人全部召进宫中,不用猜也知道是有大事将要发生。再结合现下情形,就是傻子也明白皇帝这是觉得身体不行,要确定储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