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听,豁然开朗,他之前是习惯了将汉王当小儿子看,竟忘了还有许多幼子可选。
曲丞相见状忙再接再厉道:“陛下身体上佳,只需好好保养,自然可以等到幼子成年,继而展露风采。周王越王自私,汉王性情不定,都非良才。”
这话说得有些逾越了,可皇帝是真恼了周王和越王,而汉王又是曲丞相的女婿,他自然也能评点一句。所以皇帝听了还真没生气,相反也真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并且决定今天就回后宫去扒拉一下自己那些还没成年的幼子——话说回来,老十今年好像也十五了,明年就能封王参政了。
皇帝想到这里,都顾不上桌案上的许多政务了,现在就想把人叫来好好考较一番。若是还成,提前一年给他封王,让他参政也无不可。
不过就算老十德才兼备,他年纪也太小了,平定南方叛乱的事是怎么都轮不上他的。
皇帝的心思又放了放,转而对曲丞相道:“诸子年幼,尚且不提。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平定南方叛乱,苏将军带兵南下也有几个月了,可惜收效甚微。”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又道:“丞相以为,汉王领兵如何?赈灾平乱又如何?”
曲丞相听罢心说不如何,安河的军功虽然是真的,但汉王根本连战场都没上过,纯粹就是个蹭功劳的,哪里能看出本事来?至于赈灾,他也是真怕了这些皇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只是还不等曲丞相想好措辞,委婉否决,就见皇帝从案上抽出了一本奏疏递给他。
曲丞相看到奏折的封面就是一怔,盖因奏疏的封面不同,代表的意义就不同。这一本就是地方官员直接呈递给皇帝的,没经过他的手,他也没看过。此时被皇帝递来,曲丞相心里顿时就生出了许多念头,脸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他以为奏疏里又是什么坏消息,需要朝廷刻不容缓的解决,然而翻开一看才发现,这封奏疏竟是半年前的——就很神奇,皇帝这御案上日日都有新奏疏送来,居然还有半年前的奏疏留存,
曲丞相一边在心里泛着嘀咕,一边一目十行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大为震惊:“这是澜城知州送来给汉王表功的奏折,她半年前居然还帮着澜城赈灾了?!”更让人震惊的是,汉王那般荒唐的人,居然还有几分爱民之心,不仅毫不犹豫背下了私开粮仓的事,还费心寻到了解决疫病的良方!
这一刻,曲丞相捧着奏折,忽然就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否定了——小皇子们品性如何暂且不知,但汉王好像真的不是无药可救,说不定教一教还能教出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呢。
可惜现在后悔也迟了,皇帝已经跳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道:“汉王在南方有过赈灾之举,救下不少百姓。澜城知州也未曾给自己揽功,据说不少难民对她感恩戴。若派她南下,可否安定民心?”
曲丞相暗叹口气,合上奏疏,应道:“可。”
善后的第一天
方淮还惦记着去皇宫扒拉便宜弟弟, 结果还没等她行动,倒是先一步收到了皇帝的传召。她莫名有些不安,临走前还和曲葳嘀咕:“皇帝不会真被周王他们说动了吧?”
曲葳觉得不可能:“你觉得以二王的愚蠢, 陛下能够听信?”
这话太有说服力了,方淮瞬间就安了心, 然后亲了亲老婆,又亲了亲小孩儿,便昂首阔步入宫去了。而她这一去,就是小半天, 回来时蔫头耷脑, 活像是霜打的茄子——如果皇帝真是被周王等人说动, 方淮有信心说服对方,扭转局面,可偏偏背刺她的是她那反复无常的老丈人!
可以说, 在皇宫御书房里, 方淮差点当场破防。好不容易回到王府, 她看见曲葳, 冲上去就是一个熊抱,委屈得像只被泼了水的猫。
曲葳看着她高高兴兴出门,却不料回来就是这般模样,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回抱住了方淮,手掌在她后背安抚似得轻拍了几下,温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方淮把头埋在曲葳的颈窝里, 委屈得不行:“阿曲, 你爹他不讲信用!”
曲葳何等聪明,方淮只说了这么一句, 她稍作联想便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猜到归猜到,曲葳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爹他向来守信,之前你也向他表明了态度,他怎会再推荐你?”而且老头还有些固执,从她婚前就看汉王不顺眼,没道理忽然就觉得她可担大任了。
念及此,曲葳一边安抚方淮,一边问道:“你今日入宫做了什么,竟让我爹觉得你能担此重任?”
方淮什么都没做,她一进御书房的门,直接就被皇帝的新任命砸懵了——她这才带着妻儿从南边回来没几日呢,便宜爹居然又要她南下去赈灾!
这纯纯收拾烂摊子的事,方淮并不想做,但她能冲着皇帝耍赖推辞,却敌不过老丈人的家国大义……亦或者换个形容词,道德绑架。
最后方淮简直是如丧考妣的接过了圣旨和兵符,那俩老头还不肯放过她,还要求她尽快出发。曲丞相甚至对她继续道德绑架:“殿下当早日出发,路上也别耽搁。须知你早到一日,早一日赈灾平乱,死于乱局之中的百姓就会少上许多。所以早一天,早一个时辰,早一刻钟都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