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连予已经醒来, 专门跑来聊闲的虞南吟听见外面的声音眉头不自觉皱起,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 提着裙摆走到门口。
  院里的下人显然也是头一回见这种场面, 连手里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连予却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 微微皱起眉头, 顺着她的话反问道:“当初的事情?”
  他真情实感的反问落在王氏的耳中就变了味道。
  王氏脑海中飞速闪过过往的画面,艰难道:“我当时家中贫穷, 孩儿他爹早早就病死了,一家全靠我一个人拖着, 可儿子还要读书,他那样聪慧, 我如何能断了他读书的念头, 可是家里没钱啊!”
  “我到处找活做, 若是可以, 我宁愿不睡觉也去做活,可那点儿钱对我们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为了满足孩子,我到处借钱,可入不敷出,他们很快就上门来要钱了!”
  “说不还钱,就打断泳儿的腿!”
  泳儿是她的儿子。
  王氏脸上尽是绝望,“可太守的人来了,他们说只要我把你推下河,就给我十两黄金!我太需要那笔钱了!可是谁曾想,我推错了人!”
  王氏说到这里猛然跪下,“你看,你现在不也好好的活着吗?为什么就不能放了我?别再缠着我了!我跪下来给你磕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打断。
  虞南吟站在门口,寻常温和的面孔,此刻眉头紧蹙,眼里甚至带了一丝不可思议。
  她道:“王嬷嬷,当初推清辞下水的人,是你?”
  王氏愕然转头,脸上鳄鱼的眼泪还没流出来,一双眼甚至有些呆滞的看着门口的人,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良久才唤了声“夫人?”
  王氏浑浊的眼神陡然清明起来,她看着周围不同于之前的场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想起自己刚才说出的那番话,浑身不受克制的颤抖起来,她想要开口辩解。
  但连予不给他这个机会。
  毕竟这场戏,他只安排了两个主角啊。
  连予原先没反应过来的模样转变为不可置信,最后变成愤怒,他指着王氏,怒道:“是你!是你推我弟弟下水的!你就为了那些钱不顾我弟弟的命吗!你可知那是寒冬!一个大人被推下湖都得烧几日!更别提我弟弟那时才——咳咳”
  他话说到一半,像是怒火攻心般伤了这幅脆弱的身子,剧烈咳嗽起来,那架势,仿佛下一瞬就能撒手人寰。
  等尖锐的咳嗽过去,连予的眼里也带上了生理性的泪水,他蹲下身,狠狠攥住王氏的肩膀,“你怎么能如此待我们!我们自认问心无愧!从你进我家开始,我爹娘便处处心疼你是个寡妇!不仅多给你月银!还好吃好喝的待着你,你就这么回报我们的吗!”
  “我弟弟那时才多大!你为了钱就要害他去死吗!十两黄金能买回一条人命吗!你逃亡的这些年就不觉得心虚吗!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不害怕吗!”
  质问的话字字泣血。
  “你害我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你就心里就没有半丝悔过吗?你让我饶了你!那谁来饶了我!”
  最后一句声嘶力竭,像是用尽所有力气一般,连予重重跪倒在地,并顺势假晕了过去。
  周围瞬间乱做一团,但在众多惊呼声中,最清晰的是晏言酌的话。
  晏言酌下午出去上街买了些前世徐安阳在京城爱吃的酥点,可回来就听见竹院里传来徐安阳的声音,赶忙跑过去,就看见王氏跪在地上满脸惊慌,而徐安阳则是重重倒在了地上。
  前世得知徐安阳死亡之后的慌乱再一次席卷他的全身,明明是他距离徐安阳最远,却是第一个跑到徐安阳身边的人,他手伸过去确认面前人还活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徐安阳打横抱起来,迅速吩咐下人去找大夫。
  就在他将要抬腿的一瞬间,王氏猛然抱住了他的腿,哀求道:“我……”
  但她话还没有说出来,晏言酌便一脚踹上了她的胸口,硬生生将人喘的吐出血来,但他连眼神也没给一个,留下一句“好好想想怎么跟衙门解释吧”,便抱着徐安阳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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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南吟有太多的疑问想问了,但她知道轻重缓急,先是让下人把王氏制住,站在她面前,把原本的称呼改成了王氏。
  她说:“王氏,推清辞寒冬下水,最后害安阳落下病体的人是你?你就是为了那十两黄金?”
  这种杀人的事情王氏怎么可能承认!
  她绝对不能承认,她的孙子还需要她照顾!
  王氏抗拒的摇头道:“夫人,我没有,我没推任何人下水,刚才是我一时失心疯,说错了话……”
  跟在晏言酌身边的小厮从屋内出来,把一封信件递给虞南吟,道:“夫人,这是公子让我给您的,是王氏推徐二公子下水的证据。”
  王氏看着信封背面,独属于渝州太守许家的印章,脸色彻底白了下来。
  她不是在北上的时候不小心丢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虞南吟把信封打开,看着里面许家是如何约定与王家做的交易,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猛然一拍桌子,“证据确凿,王氏,你还要狡辩?!”
  说罢,再不给她半分辩解的机会,道:“把她押去柴房,等官府判决!”
  “是!”
  王氏被带下去之后,在屋里看诊的大夫也背着药箱出来了,把对着晏言酌的话又分毫不差的汇报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