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拆迁区靠近工业区,雾霾比其他地段都要大一些,在天气晴朗的时候,也瞧不见稀疏的星光。
  时间不晚,但这一带住的人不多,所以路上没几个人。
  顾倾淮侧头看了看走在身边的楚程,他的手指轻轻地牵着自己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起来分外乖巧。
  察觉到顾倾淮的目光,楚程转头看他:“怎么了?”
  顾倾淮看了楚程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须臾之后,他凑近楚程,惑人的黑眸里溢着点点星光,藏着想要哄人开心的小心思,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楚程:
  “男朋友,不如今夜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楚程疑惑地眨了眨眼,便被顾倾淮拉着跑了起来,他顿时忘了身后的老房子,一门心思都被顾倾淮带跑了,现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问题:“去哪儿啊?”
  顾倾淮清扬悦耳的声音被身边呼啸而过的风送到了楚程耳边:“等会儿就知道了!”
  所谓两个人的幸福,需要一群人的牺牲。
  这不是两个人的旅行。
  被迫说走就走的,还有任明炜他们这些高中老友们。
  “这也太突然了,我都洗完澡躺床上了,结果又要起来收拾行李箱。”
  “你还好,我老婆都怀疑我是不是在外面养人了,半夜还拖个行李箱出门。”
  “淮哥,讲真,咱们下次旅游,能挑个阳间点的时间吗?”
  凌晨一点,偏远的一间民宿的楼道里,感应灯随着嘈杂的脚步声自行亮起,一群二十多岁的男生打着哈欠推开了房间门。
  他们都是楚程的高中同学,除了楚程的室友,还有其他两个宿舍的兄弟。
  上次离开任明炜家的时候,老同学们约好了要碰个面,如今正值节假日,大家正巧都有时间,所以顾倾淮这么一提,这些人也都能飞速收拾好东西过来。
  这是一个沿海的小渔村,尚未被开发,知道的人不多,再加上冬季到海边玩的人不多,所以即便是元旦假期也没什么人旅游。
  但这里景美,渔村临海靠山,别有一番风味,是大力同学偶然间发现的。
  倒也方便了楚程这个公众人物,不用时时刻刻全副武装。
  不过相对的,因为旅游业不发达,村子里没什么旅馆,只有一家民宿,住宿环境不太好,但也没得挑。
  好在民宿里有一间大通铺,能睡下十来个人,新鲜得紧,几人火速就定了这间房。
  顾倾淮开了灯,将行李箱靠墙放好:“这旅行呢,讲究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谁他妈随心所欲到半夜跑出来旅游!程哥怎么忍的你?怎么没把你打死?”
  任明炜把行李箱随手一丢,紧跟着就是一个猛虎扑食想锁顾倾淮的喉咙,结果被顾倾淮利落地一个过肩丢到了软铺上,洋洋得意:“我同桌脾气可好着呢,他能舍得打我?”
  后面的男生一阵嫌弃的嘁声,前仆后继地扑上来,把顾倾淮也给撞到了软铺上。
  一群人在大通铺上你推我挤,枕头乱飞,很快玩闹在了一起。
  “大力你他妈先给老子脱了鞋再上来!”
  “卧槽,压死我了!”
  “谁啊!怎么还拿被子蒙人呢?!”
  “这么阴险,肯定是淮哥!”
  许久不见的疏离感在一起来的路上就已经消失了,大概是自从毕业后工作环境复杂,没有真正交心的朋友,所以见着了同学时期的好兄弟,一个个外表成熟的人,闹起来还是跟一群孩子一样。
  学生时代的友情,是真正纯粹得毫无掺杂其他的。
  大概是因为从小就是一个人长大,楚程从学生时代起就没跟人这么玩过,他没管那边热火朝天的战局,在房间绕了一圈检查了一遍,正想去开行李箱,路过扭打在一起的众人时,边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扣着他的手腕用力一拉。
  没有防备的楚程一个不稳被拖倒在了软铺上。
  顾倾淮随即一个利落地翻身,压到了他身上,把他死死地禁锢在身下。
  楚程还没反应过来,便是眼前一黑。
  两人被兜头罩进了被子里。
  突袭成功的任明炜哈哈大笑,高兴地按着被子往上头压:“兄弟们快来,我逮住淮哥了!”
  随即他又感觉下面的手感不对,呆滞了一下:“两个人?怎么还带了个人进来?”
  一群人玩得正高兴,哪还管误伤了谁,扑上来按着被子就是一个泰山压顶。
  被子下,顾倾淮撑着手臂俯在楚程上方,挡开了身后的“拳打脚踢”。
  他的眼眸很亮,像是暗夜里的明珠。
  密不透风的被子里,是两人交缠着的呼吸。
  顾倾淮低下头,亲了亲楚程额前的碎发。
  楚程抿着笑意,红着耳朵,抱紧了顾倾淮。
  一条棉被隔开了两方世界。
  外头嬉笑打骂朝气蓬勃。
  里头爱意缱绻情意绵绵。
  小情侣在无人探知的黑暗里,在同学们无知无觉的打闹旁,偷偷摸摸地,又旁若无人地,抱紧了自己的怦然心动。
  这是他们青春里最浓烈最赤忱的感情。
  夜已深,又赶了一晚的路,一群人在方才的亢奋过后就被睡意席卷,懒得洗漱,东歪西倒地就直接在铺子上睡了。
  一旁的任明炜上一刻还在迷迷糊糊地嘀咕着“明天吃啥啊”,下一秒就已经歪头睡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