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被逼着砍死自己养大的蛇,看着它们的残躯扭动,最后生吃掉。
  迟寻至今还记得生肉在嘴里蠕动的感觉。
  迟寻很想被蛇咬死在那天晚上。
  但更恶心的是,因为他的信息素是蛇毒,竟然没有一只蛇去咬他,反而是哀怨地、可怜地看着他,乖乖地呆在原地,让他砍死,换取迟寻的生路。
  迟寻是在那天从塔的洗脑中逃出来,但他的心理出现了很大的毛病,总是做被蛇咬死的梦,情绪一度崩溃,出现了自残的行为。
  直到后来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竹叶青,他才缓解了一点。
  迟寻一直庆幸这条蛇没被发现,还好没被发现,不然他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但现在迟寻迟钝地明白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竹叶青是塔主故意没发现的,就是为了让他的心理阴影二次发作,更好操控。
  迟寻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他扣着喉咙眼,无声地呕吐着,腥甜蛇肉似乎还在唇齿间蠕动,他看见听见了蛇在地上抽搐,发出并不存在的凄厉尖叫声,声嘶力竭,令人作呕。
  他忽然笑了,他清楚蛇怎么会有声音呢,是他在尖叫,是他在崩溃。
  迟寻指骨抵在地板上,硬生生抓出五道血痕,心底的黑暗翻涌,前所未有的不甘像是把利剑捅穿了心脏,让喉间腥甜,吐出了一大口血。
  他没有动送蛇去医院的心思,因为他知道他做不到,塔的人就在外边盯着他,如果他敢送,竹叶青会死得更加痛苦。
  它只是条不值钱的小蛇,塔不在乎它怎么死,但他在乎。
  迟寻又吐了一口血,他勉强地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狼狈地去抓手机,要按照塔主给他的任务,去探查许砚辞的记忆恢复到什么程度。
  但他的手却顿住了,因为他隐约清楚,许砚辞早就开始怀疑他了,现在莫名其妙打电话过去,更像是在自爆身份。
  但他自嘲地苦笑了声:“小乖,最后委屈你一天。”
  电话拨过去,那边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
  许砚辞这时候在密室外守着沈修卿,听这里面狂躁砸东西的声音,无力地闭上眼睛,铺天盖地的愧疚感淹没了心脏。
  他清楚沈修卿为什么在研究院停止彻底标记,对方已经察觉到他的身体出现问题了,硬生生地克制着本能跟他隔离,这么黏人的性格,这次却连再陪一会的请求都没有说。
  如果他没有发生退化就好了,如果他有信息素就好了,他的alpha不至于这么痛苦。
  “嗡嗡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许砚辞现在听见声音就烦乱,他看了眼名字,深吸了口气,还是选择接听。
  迟寻嗓音异常沙哑,只落下了这没头没尾的三个字:“我病了。”
  许砚辞将视线放在密室的门上,试图通过紧密的门去窥见里面的惨状,心底抽搐地疼。
  他无心再安抚迟寻,冷血:“打120。”
  迟寻在那边沉沉地笑了声:“不了,我的蛇也病了,医院可不让带蛇,我估计去趟医院,就连它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许砚辞:“?”
  迟寻见他没说话,就知道对方理解这种行为。
  在所有人眼里,它只是不值钱的小蛇,要多少有多少,死了再去山里抓一条就可以。
  迟寻其实并不在意许砚辞对蛇的态度,他已经见过太多这种人了,这个是世界上没有人会关心没有用的东西,这个重利的商人更不例外。
  连他现在也变得这样可笑,用快在手心里死掉的竹叶青,作为打消许砚辞疑虑的开场白。
  迟寻听出了许砚辞状态也不太好,套不出什么东西,但他没挂电话,就继续说着,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地想着这个时候多听听许砚辞的声音。
  他问:“你身体怎么样。”
  电话那边传来脚步声,语气敷衍,显然不想多说:“一般。”
  迟寻又问:“你语气好像有点虚弱,怎么了,是头疼吗?”
  许砚辞走得更快了,再次敷衍:“不疼。”
  迟寻蹙眉,听见了跑车启动的声音:“你在开车吗?去见谁,又是沈先生吗?”
  许砚辞没说话。
  迟寻就当他默认了。
  他所有的怨气都涌了上来,抓紧手机外壳的指尖用力:“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挂断了电话,眼底却更为偏执病态,猛地把手机摔在地上,断成两截,破碎的玻璃在地面炸开。
  团成一盘的竹叶青被吓得一颤。
  迟寻嫉妒沈修卿,凭什么这家伙作成这个样子,许砚辞还是能无底线地宠着他。
  他正想把旁边的东西都砸碎,余光却看见蛇在发抖,顿时愣住,他有点慌乱地将戾气收敛起来,想要去哄竹叶青。
  迟寻把濒死的竹叶青抱在怀里,无声地淌着泪。
  他想要的都会离开自己,无论是什么。
  而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
  迟寻蹙了下眉,知道是塔的人送药过来了,将竹叶青放回蛇箱里,过去开门。
  警告多少遍了,不要按门铃,怎么不记得!
  他随手从腿带里拿起短刀,打算拿完药就一刀捅死对方,却没想到开门时,看见了个意料之外的人,硬生生刹住。
  许砚辞状态没比迟寻好到哪去,他本就因为被彻底标记而发低烧,再加上爬了十三层楼,现在只能狼狈地倚在门框上:“蛇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