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延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发?球过慢?
  他又不是没和陆意洲对打过,搭档的?这段日子里,陆意洲没在这方面出过问题。
  上场对战的?过程中,裁判的?每一次口头或者黄红牌警告,都会对选手的?节奏有一定?影响。
  柏延抱臂冷冷盯着?台上的?战况,摆出了和章翼一模一样的?姿势,眉间的?川字纹也?和他的?如?出一辙。
  陆意洲发?球是有章法的?,乒乓球旋转的?弧度、速度,都在考虑范围内。他不觉得陆意洲在拖延时?间。如?果硬要拿这个说事,喻淮息的?发?球速度明显比陆意洲更慢,裁判为什么不警告他?
  这个判罚标准未免太双标。
  ……或者说,具有偏向性。
  “停,停!”
  球桌一侧,裁判朝陆意洲这边高举双手,出示了第一张黄牌。
  “章教,”柏延左手搭在围栏上,指缘因用力而有些?发?白,他尽量克制他的?语言,“我不理解这个黄牌是怎么判的?。”
  章翼朝他看了过来,缓缓道:“你不是一个人。”
  “我也?很困惑……意洲到底是哪里违规。”
  他的?话让柏延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推断,章翼在乒坛从业几十年,看过的?赛事比他吃的?米饭还多。
  连他都找不出陆意洲的?错漏之?处,说明裁判判罚的?正确性有待考证。
  柏延望向球台,接收了一次口头警告和一张黄牌的?陆意洲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但?他紧攥着?的?左手暴露了他真实的?内心反应。
  陆意洲心乱了。
  但?喻淮息的?状态从始至终都很稳定?,他似乎看穿了陆意洲镇定?外表下的?慌乱无措,专挑陆意洲步伐紊乱的?时?候发?起强攻,不多时?,喻淮息已经追回落下的?五分,并反超了陆意洲三分。
  章翼撸起两手衣袖,吹胡子瞪眼干着?急,柏延在他身侧看着?,都怕他一口气没顺过来晕了过去。
  “好好好,发?球不过网这种低级错误也?出来了,”章翼气不打一处来,指指点点道,“你看看,这就是我带出来的?班子!”
  柏延:“陆意洲有点受那两次警告的?影响了,您消消气。”
  他话没说完,只见裁判打了个手势,发?出红黄牌警告。
  喻淮息得一分。
  他率先拿下第一局的?胜利。
  下面这局,柏延能看出陆意洲的?状态越发?不佳,这场的?裁判仿佛和他杠上了似的?,在第二局开头又连续发?出了两次警告。
  “判定?有问题!”
  柏延拉过章翼的?手臂,斩钉截铁道:“绝对有问题,章教,他这是故意针对!”
  裁判上场的?时?候他就隐隐猜到了点什么,喻淮息之?所以这么肯定?地说出“你不可能赢”这句话,正是因为他提前安排好了裁判。
  无论他对面是谁,无论他的?对手发?挥如?何,使裁判暗中插手干扰节奏,他将?赢得毫无悬念。
  陆意洲今天?排在第一批次,这段时?间场下的?观众数量是最多的?,所有的?资方也?全部到场,他们对乒乓球的?比赛规则并不陌生。
  “怎么罚了这么多次……”
  “对啊,我没看出那个选手有什么问题。”
  “不理解不理解,这裁判怎么回事?”
  观众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要是这么个判法,我看陆意洲不用比了,比什么比?干脆插根白旗向对面跪地求饶算了!”章翼压着?眉头,头顶好似乌云密布,“小延你在这盯着?,我去找主裁判。”
  柏延应了一声。
  球场上陆意洲和喻淮息打得热火朝天?,球场下章翼与?主裁判也?吵得热火朝天?。
  场馆角落,章翼手臂一振一摆,雄赳赳气昂昂地同?主裁判……讲道理。
  柏延看着?裁判捏着?红黄牌欲举又止的?手,把全部的?希望押到了章翼身上。
  因为陆意洲再判一次,第二局便直接拱手让给?喻淮息了。
  主裁判那边终于有了进展,章翼带着?他重返球场,被章翼的?长篇大论讲得面露憔悴之?色的?主裁判上前与?当值裁判交谈了几句,少顷,那名裁判走下席位,主裁判出示白牌示意比赛暂停。
  陆意洲朝柏延走来,嘴唇紧抿。
  柏延:“辛苦了。”
  在最大限度内没有与?喻淮息拉开太大的?差距,陆意洲做到了他的?极限。
  陆意洲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
  “陆章来了。”
  “嗯,我看到了。”
  他没猜错的?话,陆章此刻应该正往他们这个方向看。
  柏延挡住陆意洲的?视线,说道:“别在意,别管。”
  “我知道克服心理上的?那道关卡,对于你而言不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很多人很难接受、很难理解,来自童年的?创伤为什么持续不断地对当事人造成如?此深远的?影响。
  他们轻飘飘地一笔揭过:
  不就是一句话、一个表情吗?不就是输了一场赌局吗?这种事情也?值得难过?
  陆意洲眼睫低垂的?模样落入柏延眼中,他心想,怎么不会呢?
  作为一名对乒乓球有着?无限的?热爱,而且具备相?当高的?天?赋的?运动员,因为父亲的?一己之?私,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赌局中断了比赛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