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江南花家。
  正值仲春时节,处处都是繁花一片。池屿闲自从进了城之后就浑身紧张了起来,生怕碰到花满楼。
  算他胆小,哪怕心里想的再怎么无所谓,实际上还是有些想要逃避,虽然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挑明这件事情,但池屿闲还是尴尬得不敢见人。
  可惜不管他心里想得是多么好,现实中还是遇见了。
  毕竟这座城就这么大,指不定花满楼会走到那里。
  池屿闲分明没有开口说话,但对方隔着十几步远就敢笃定地喊出他的名字。
  本来他是想装聋作哑假装没听见的,奈何一旁的郑镖头在听到有人喊他后大着声音说道:“有人在叫你!”
  郑镖头声音大的周围的人都听见了,纷纷向他们看了过来。
  池屿闲咬紧了后槽牙,阴恻恻地瞪了郑镖头一眼,看样子指不定心里在怎么想。
  郑镖头被他瞪得浑身一颤,不知所措地挠挠头:“怎么了?那人不是你朋友?”
  “是。”
  短短的一个字,从池屿闲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像是掺了刀子。
  可怜郑镖头脑子没转过来,大咧咧地哈哈笑着:“你这幅模样,难不成那人就是你喜欢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池屿闲眼疾手快地捂着了嘴,随后咬牙切齿地说道:“刚才忘记抽你了是吧?”
  郑镖头呜呜呜地说不出话,连忙去扒池屿闲的手:“再胡言乱语就和我比试几个来回,刚好练练身手。”
  池屿闲说罢,总算是收了手。
  眼看着花满楼就要走到面前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抽竟然转身想逃。
  面对他这种缩头乌龟一般的行为,花满楼自然是直接开口:“你躲什么?”
  池屿闲停下了步伐,转过身来,表面上冷酷理智,实则心里满是懊恼:“我没躲,只是这边风太大,我想换个地方躲躲风罢了。”
  一旁的郑镖头抬眸看了一眼湛蓝湛蓝的天,喃喃自语:“也没起风啊。”
  花满楼笑出声来,惹得池屿闲尴尬地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继续逃避,只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面对依旧温润如玉的花满楼。
  “好久不见。”
  “嗯。”
  池屿闲点点头:“你……吃饭了吗?”
  说罢,还未等花满楼回答,他便皱着眉头偏头移开了视线。
  他问的什么智障问题。
  花满楼露出一抹笑意:“临近正午,是快吃饭了,一起?”
  “不了,我还有事要忙,下次一定。”
  池屿闲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和刚认识时一样,他还是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地应了了。
  等在酒楼落座之后才缓过神来,看着对面正垂首倒茶的花满楼,池屿闲恨不得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花满楼不过是询问一声他便迫不及待地跟了上来。
  不过花满楼现在也能猜到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止口不提那些事情,只是开口寒暄。
  “听说你去了福州,最近还好吗?”
  “嗯。”
  池屿闲有些不自在,但又说不出来那里不舒服,像是在网上聊得火热的网友见面似的,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花满楼擅长处理这些,不过三言两语便将刚才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池屿闲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下来,微蹙的眉都松开了,随后便开始了和花满楼的一问一答。
  “本来还担心你离开之后没地方去。”
  “镖局包吃住的。”
  “还习惯吗?”
  “挺好的。”
  “听起来也是,应该交了不少朋友。”
  “还好,认识了几个还不错的人。”
  两个人像是家长在询问刚上学的孩子似的,池屿闲像只趴着不动的乌龟,非要花满楼戳一下才慢悠悠地往前爬一下。
  花满楼微微一笑,猝不及防地开口:“怪不得你非要掺和福威镖局的事情。”
  “嗯。”
  池屿闲回答顺口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等话都说出口中之后才回过神来。
  “你知道了?”
  “嗯,”花满楼无奈一笑,“你池屿闲要以一敌百,这么厉害的事情我又怎会不知道呢?”
  “我哪有这么说?”池屿闲反驳道,“我只是说谁要动手就不会放过谁,这么想的人难不成是在心虚?”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若是对辟邪剑谱没想法,定不会担心这个。”
  “哎。”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抬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听到对方叹气之后,池屿闲顿时泄了气,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
  “可是会有人担心的。”
  花满楼:“我会担心,陆小凤也是。”
  “抱歉。”
  这话分明林平之之前也说过,他当时还义正严词地说自己能够应付得来,但轮到花满楼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没由来的心虚。
  “想必是福威镖局对你很好,这才会让你敢那生命付之。”
  花满楼浅浅一笑,心里却莫名有些不舒服,像是看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动物义无反顾地奔向其他人似的。
  “我有把握。”
  池屿闲抬手抓了一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其实也知道这么做会让其他人觉得太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