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疑问在钱芝兰心头不断涌出,以至于她一边向前引路,抬手化出了进入月照堂的阵法,一边不自觉地回过头,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宁宁师妹,你当时到底是看见了谁呀?”
  她可真是太好奇了!
  好奇得抓心挠肝,宁愿顶着大师兄容诀的眼神也要坚持开口!
  万幸,桑宁宁也没有在这上面遮掩的意思。
  她踏入了阵法之中,嗓音平静道。
  “那人长得有些像阴之淮。”
  ……哦,我的狗尾巴草呐!
  钱芝兰瞳孔地震,久久不能回过神。
  要知道修士修炼到一定的修为之后,容貌极难改变,尤其是有天资的修士,在短短几十年内,他们的修为极少会有变化。
  那岂不是说明——
  “钱师侄呐,你这又是做什么张大了嘴?”
  流光仙长语气颇为嫌弃道。
  能不嫌弃么?
  一下进来了三个人,其中桑宁宁那丫头,是一贯的神色淡然,自她醒来后,流光仙长就没看见她露出过什么不同的表情。
  至于容诀就更不必说。
  唯有他的好侄孙,神情那叫一个天崩地裂、日月塌陷——啧,依稀记得她在去青龙峰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想到那时候钱芝兰叛逆的模样,流光仙长摸了摸下巴,看了看容诀,又看了看桑宁宁,稀奇道:“她在那青龙峰时也这样吗?”
  桑宁宁:“……不。”
  实际上她也觉得有些奇怪。
  不就是知道自己可能更早就认识了阴之淮么?钱师姐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流光仙长口中不住“啧啧”感叹,摇头晃脑道:“我说这青龙峰倒是真够厉害的,进去这一遭,竟然能连人的性子都变了。”
  言罢,他倒也没再多问,而是转向桑宁宁,对她招了招手。
  “丫头,过来。”
  同一时间室内光华流转,帷幕无声自动,数不清的光点在浮空之中突然出现,宛如夜空星辰。
  桑宁宁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一阵暖流所笼罩,整个人置身于一个暖白色的空间内,整个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并没有。
  桑宁宁抿住唇,右手早已搭在了剑上了。
  不难看出,只要稍有不对,她就会立即拔出剑,毫不犹豫地挥剑上前。
  “哈,还真是个寂静的孩子。”
  流光仙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似乎有意想要逗弄一下桑宁宁,几乎就在出声的同时,四面八方的场景骤然变化。
  白雾散去,青山绿水环绕。
  脚下的浮云一片也成了木质高台,木头上还有许多斑驳痕迹,让人一就看出此物饱经风霜,历经风雨。
  这地方桑宁宁最熟悉不过了。
  是青龙峰上的练剑台。
  “来吧。”流光仙长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语气微妙,似乎含着一丝鼓励,“今日就让老夫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桑宁宁再不犹豫,“唰”的一声抽出长剑,纵身一跃,直直向着周围虚空劈去!
  “好快的剑!”
  一位立在流光仙长身侧的长者眼睛一亮。
  他身着紫衣,头戴银冠,身上的长袍也绣着银色暗纹。
  他转过头,对着身侧女子道:“素心,你看这剑与你相比如何?”
  沈素心动也不动:“剑道上,我决不如她。”
  紫衣长者点了点头,又问:“那与你弟弟相比呢?”
  沈素心终于舍得抬起眼,诧异地看了眼身前的男子。
  “父亲说笑了,弟弟怎么配和她比?”
  就景夜扬那看似风风火火,实则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绵软剑法,怎么能和眼前这个快剑胜风、飒沓流星的少女相提并论?
  一旁的钱芝兰嘴角一抽,心中为景道友默哀了一秒,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死道友不死贫道。
  景道友,一路走好。
  虽然亲生儿子被这么说,紫衣长者——也就是沈家家主却半点不恼。
  菜就菜了。
  反正从小也这么菜过来的。
  “说的也是。”沈家家主又将视线落在了白雾中的桑宁宁身上,不免赞叹了一句,“不止剑法好,容貌也出色,这样好的苗子,青龙峰竟也舍得?”
  这句感叹不但半点风月旖念,仅仅是一种爱心之心顿起的惋惜。
  众所周知,沈家家主最喜欢长得好看之人。
  他眼睛动了动,落在了好友流光仙长身旁那位仙姿玉貌、资质斐然、眉目如画、一看便不是常人的青年……
  沈家家主沉默了一下。
  不是他胆子小,主要是吧,这穿着蓝衣的年轻人瞧着也忒邪性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好似在笑,可仔细一瞧,怎么又觉得目空一切,好似万事万物都不放在心上,红尘千百都与他无关似的?
  容诀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略偏过头,对着对方从容不迫地颔了颔首。
  沈家家主脊背蓦地一僵,镇定地将目光落在了青年……旁边的符执清身上。
  “咳,符师侄啊。”沈家家主道,“你觉得这位桑小道友的剑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