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诀看也没看他,对着桑曜安,平静道:“告诉景夜扬,让他早点从家里滚回来给我妹妹道歉。”
  桑曜安一惊。
  不是,等一下,大师兄怎么会知道他的行踪等事,都是景公子告诉他的?!
  “还有。”
  容诀抬起头,表情平静地开口。
  “这就是桑宁宁的风铃。”
  迎着众人惊疑不定的模样,容诀从容的将先前因为要替桑宁宁包扎而被收起的风铃重新拿出,摊开桑宁宁的手掌,轻轻放在了她的掌中。
  “——是我送给桑宁宁的风铃。”
  第22章
  容——大公子怎么会知道他们先前的争执?!
  桑父惊得差点咬掉舌头。
  而且他们何时关系如此好了?竟然已经在为桑宁宁睁眼说瞎话了!
  在场没有人将容诀的话当真,包括桑宁宁。
  她只当容诀是在帮她——这种感觉已经足够新鲜与奇妙。
  每一次,过往的每一次与桑家人的争执,从没有人帮过她。
  隐在心中八年的郁气在这一刻一扫而尽。
  在这一刻,桑宁宁甚至觉得,即便容诀没有修复好风铃,也没关系。
  容诀牵着桑宁宁向外走,一路上陈家仆从都不敢上前,只敢在远远停留,屏息凝神。
  这些可都是大人物!说不定比府里的怨鬼还要厉害!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在即将跨出陈府大门的刹那,容诀停下了脚步。
  “桑宁宁。”
  他弯起唇角,温柔地唤了声身侧之人的名字。
  桑宁宁偏过头,就见容诀正望向她。
  银簪束发,雪衣罩晴蓝,一身光风霁月,任谁看,都要道一句“朗朗君子”。
  而这个朗朗君子,此刻扣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靠在了自己的身前,身体微微俯下,凑在她耳畔,含笑说道——
  “让我帮你杀了他,好不好?”
  桑宁宁一怔。
  在容诀靠近时,她的鼻尖嗅到了一股陌生的幽香。
  像是花香,但也不完全是。
  比起花香,这香气更为神秘,但这一股寒意,像是在诱惑着人去探索,然后踏入深渊,再不复起。
  有些熟悉,桑宁宁莫名觉得自己仿佛在哪儿闻过。
  “不好。”
  桑宁宁反手拉了下容诀的衣袖,抬起眼,直直地回望。
  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眸,此刻似乎被从未见过的陌生气息占据。
  幽深,漆黑,似是一汪本该清澈的湖水却被泼向了淤泥,故而覆水难收。
  桑宁宁完全不怕。
  比起自说自话的阴之淮,容诀的表现,可是好上太多
  佚
  。
  大师兄啊,实在是个太心软又太体贴的好人了。
  “他不是我得罪的人。”
  她没有得罪桑父,只是对方不喜欢她罢了。
  这不算在她与容诀的约定范围内。
  所以——
  “无需兄长相助,我会自己动手。”
  容诀歪了歪头,一缕发丝从他而后划过,落在身前。
  他缓慢地抬起手,摸了摸桑宁宁的头。
  桑宁宁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但她模糊地觉得,这一次大师兄的动作,比以往,像是有几分不同?
  回到客栈后,容诀先是让人送了饭食,又重新为桑宁宁包扎了伤口,让她换了衣衫。
  又是一件褐色短打。
  容诀微微蹙眉,空荡荡的心口升起了一股奇怪的风。
  看不见,摸不着,不是怨气,但又有与“怨气”想通的丝丝缕缕。
  “大师兄。”桑宁宁打断了容诀的思考,望向他的眼眸黑白分明,尘世不染,“你的要求,我都做了。你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容诀的要求。
  若非如此,桑宁宁才不在乎手上的这点伤口。
  小伤而已,哪里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容诀无奈地弯了弯嘴角:“好了,马上告诉你。”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
  先前老徐头他们的话,都是对的。
  而陈家本以为小小冤魂,靠他们向修士买来的法器足以将其消除,却不料他们过于高估了自己。
  随着怨魂越来越大,陈家已经有五人惨死,就连挂满法器符箓的陈老爷也曾在午夜时分窥见过一缕暗红身影,这可吓坏了他。
  “后日晚间是婉娘的生辰,陈家会包下我们的这间客栈设局,等待婉娘出现。”
  “离开陈家,婉娘的怨魂之力就会强上许多。”
  容诀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些东西,点燃了一盏人鱼烛明灯,开始修复风铃。
  桑宁宁就坐在他身旁,撑着头看。
  她忽得问道:“大师兄,驻颜丹是什么东西?”
  容诀的手顿也不顿,态度自然地为她解释道:“是一种无根骨的凡人也可以用的东西,可以保持人容颜不改,身强体壮,一如春秋鼎盛之时。是凡尘中大家族和皇室的最爱。”
  桑宁宁:“所以陈家会做驻颜丹。”
  她停了一秒,又道:“桑家也会。”
  阴之淮对桑父说的那句“难道是驻颜丹一事不顺,就拿他人出气么”,桑宁宁听得清清楚楚。
  大概以为她修为低微,这三人都没将她当回事,也没人为她解惑。